宁可灭自己威风，也不能长他人志气。丢脸，也要丢得有个性！——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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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婉曦在都城待了近一个月，顾严的身子虽不能根治，但也算稳定了些。再过半个月便是周茗的生辰，顾婉曦便回清平县去了。周生生并没一道回去，她外公破天荒地要求在留她多住几个月。或许，他只是希望临终前在周生生身上寻到女儿的影子，聊以自慰吧！周生生没啥意见，左右，照吃照睡。
顾婉曦离开，佩儿自是跟着回去。周生生一个人住在她娘亲从前住的院子里，王有力虽能护着她一些，但毕竟是个大男人，总是进出二门也不大合适。
龚氏便从自己身边给她调去了个叫春花的丫头，贴身伺候。顺道防着周生生有啥异样举动。
春花也是十二岁，比周生生高半个头。她第一次见到周生生那会，还以为自己对方与自己一样是个下人。周生生彼时的红裙子上沾满了黑黑黄黄的不明物，正坐在院子中间挖坑烤地瓜。
春花后来被周生生改了名，叫唐葫芦。唐葫芦起初还隔三差五向龚氏回报周生生的古怪举止。比如不知从哪弄回来一群毛茸茸的小鸡鸭啊，比如挖狗洞偷溜出府啊，比如成日里和包子店的混小子瞎胡闹啊……到了后来，龚氏懒得再听，料定这个外甥女就是个不着调没心机的乡下姑娘，放心不少。不过碍于顾严，也没敢明着在吃穿用度上亏待她。
这些天，顾严能独自走上一两个时辰了，有时会散步去周生生院子里坐一两刻钟，看周生生一边哼着小曲玩她的玩具，或者看她和王有力两人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到屋顶上种。祖孙俩见面很少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是周生生拿着炭笔在画一头梅花鹿，顾严瞧了一会，说着梅花鹿没有这样的角，让周生生改，周生生死活不肯，顾严便气咻咻走了。
周生生有时候太无聊也会主动去串门，尤其喜欢去二舅舅一家，二舅舅酿得一手好酒。
昨晚周生生偷喝了二舅舅私藏的陈年桃花酿，坐在屋顶上唱了一晚上的歌，醉到次日太阳晒屁股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顾玉来找她时，她正坐在屋前的大树上，边打呵欠，边拿着弹弓，朝头顶上飞过的鸟打。她这种单靠人力而非妖力的行为，打中的几率极低，十有八九不准，不过她乐意。更何况偶尔能射下几根鸟毛，她便很有成就感。
顾玉的书院今日放假，用了早饭就直接过来了。周生生这院子，除了顾严，他也是常客。只是在他表姐面前，他一直没啥存在感就是了。顾玉头一次见到周生生没裹头巾的模样，愣了片刻，冷不防见她把弹弓调过来，对准自己。
“姐……姐？”他低低唤了她一声，以为她会把小石头朝自己射过来，却也直愣愣站着没躲，干净单纯的目光中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
周生生眯着一只眼睛，对着他瞄了半天，突然移开弹弓，对他咧开白牙笑，小脸上满是作弄人后的得意，“你来做啥？”
“来看你。”顾玉答得很快，浅浅地笑，他有一双和周生生一样透亮纯黑的眼眸。他现在已经有些了解周生生的脾性了。如果他说“没什么事”，她便会头也不回地走人，理也不理他。刚才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表姐很讨厌他，他甚至很善良地想，如果原地让表姐用小石子射一下，说不定表姐就会喜欢他。
“看我做啥？”
顾玉见她的鞋袜也没穿，嫩嫩的两脚丫光着，踩在树结飞快地往下爬，紧张地提起一口气，生怕她一脚踩空摔下来。等她安然落在自己眼前，才暗暗松了口气。
“姐，你想出去玩吗？”顾玉用干净的帕子把周生生脚地上的泥擦掉，又细细地给她穿着鞋袜。这个年纪的男孩，男女大防是懂的，却也不会事事避讳。更何况，他心思透明得很，不会把事情想得那般复杂。
周生生很不乐意他连头巾也给她裹好了，拿着空弹弓一个劲对着他虚射。
其实前几天她跟顾琳去城南游了半日，玩得挺疯。而顾琳则是一身湿透哭着回来的。周生生把大部分心思都用在整蛊顾琳身上，啥新鲜玩意也没见着，此时有些兴致缺缺，“不想，没啥好玩的。”
话虽如此，俩表姐弟还是上街玩去了。顾玉先带她去了姑娘家都爱去的脂粉铺成衣铺，见表姐的小嘴一直歪着，便去了珍玩铺。周生生自小就很喜欢收藏漂亮的珠子宝石，眼下盯着一个漂亮的明黄玉兔看了半天，拿起来问老板：“多少钱？”
“这个啊！上品黄玉，您要的话，三百两！”
周生生想着自己兜里刚领的三两银子，手肘捅捅顾玉：“你有多少？”
“十……十两。”顾玉的脸很红，他一心想着让表姐开心，却没想过自己囊中羞涩。顾玉在顾府中与周生生一样，都是领三两月银，只是他一直没怎么花钱，才攒了这么多。
正尴尬着，一只手横过来拿走了周生生手里的玉兔。
“干嘛哪？”周生生对着空空的手杵了会，回神对那夺玉的富家小姐道：“我看中的。”
“这位姑娘，想必不是都城人吧？都城是个寸土寸金之地，却并非每个人都睁得的，三百两，你付得起吗？”那富家小姐正是陈锦绣。
与她一道的，还有沈容。后者正怔怔地盯着周生生，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会使要妖术的女子。
陈锦绣说完嘲讽的话，转身想把玉兔递给沈容，却见他怔怔看着周生生，不免有些吃味，“公子认识这位姑娘？”
沈容将视线缓缓收回，沉默了许久，才答：“不认识。”
周生生对他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意兴阑珊地皱皱眉毛，扯了顾玉的袖子，走出珍玩店。
“姐，你认识沈容啊？”
“谁？”
“沈容，刚才那位公子。”
“哦，他是个撒谎精。”周生生歪头想了想道。
“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顾玉有些担心，他表姐平时一副很凶悍很万能的模样，其实挺容易让人占便宜的。沈容这人出身名门世家，弹得一手好琴。如今家族虽没落了，但名声却在。沈容不屑出卖琴艺，只靠教授音律维持生计，为人正值，也算是个良配。即便如此，表姐也不能平白让他欺负。
周生生没搭理顾玉，径直往人堆里扎，前面有人在表演抛豆腐。
“姐，我爹在后院还埋着好几摊桃花酿，晚上我挖出来带去给你。”
“好啊！”某表姐眼睛亮了亮。
“那到底他有没有欺负你？”
“也没啥。就是凑巧，我俩都躺在同一张床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