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这种东西就是扯淡,鄙视奇迹,相信实力。——周生生心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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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自打到了白云寺,出门多以马车代步,鲜少在众人前如此大摇大摆地露面。得知灵童有此一行,许多慕着转世神童美名而来的村民早早就候在附近,不过摄于神童的耀眼光环,他们都只是远远瞻仰着。怀春少女们看着灵童的卓尔不凡的风姿,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心肝儿飘忽忽的,有大胆些的甚至当着李墨的面嬉笑打闹,边引得他注意,边说着爱慕赞美之词。
李墨似未察觉到周遭如饥似渴的目光,只望着天边一朵肥软的云歪着嘴角似笑非笑。而张离作为他的贴身侍从,虽心中得意,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胸脯也挺得高高的,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往前走。他要维持脸面,白虎却是不顾的。那聒噪的声音太烦,以它那暴躁张狂的性子很快就受不了了,它停下脚步,抬起脖子朝那人群堆里发出一声威严的呼啸,吓得围观者作鸟兽散还不解气,原地又吼了几声,才撒丫子朝旁边的小林子里奔跑而去。
“少爷,狡童跑了。”张离看着消失在草丛中的虎影提醒自家公子。
李墨朝白虎离去的方向扫了眼,无意中瞟见地上一颗漂亮的卵石,挠有兴致地拾起来端详,边走边抛着玩,“别管它,饿了自会回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直到白虎平日里吃晚饭的时间,它还未归。
它在林子里发现了晕倒的周生生。
话说周生生小朋友身上万年的人参灵气,让多年未曾“进补”的蛇妖难以消受,导致流血不止。她便是在大蛇吐血吐得晕头转向时弄破了蛇胆,从它嘴里逃了出来。然而精力耗费太多,没跑多远,就晕在了树林里。
出于兽类的本性,白虎原本打算咬断她的小脖子,但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它就被对方那双黑如子夜亮如星辰的美丽大眸折服了。最后还到市集上叼了人家两只烧鸡“孝敬”兼讨好奶娃。
周生生一阵风卷残云后精神体力很快恢复,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她见白虎憨傻地看自己,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弯新月,随后抖抖小身板,就变成了只猫儿一般娇小的红色老虎。这下白虎可是彻底看痴了,这就是人类常说的梦中情人吧?这么个美虎,可不能错过了。于是它脑袋一热,便扑了过去……
戌时中,白虎才耷拉着脑袋慢悠悠晃回李墨的屋里,一身白毛脏兮兮乱糟糟的,看起来很是狼狈。刚挨了周生生一顿教训,它有点泄气,只好暂且压下绮念,带着“小媳妇儿”回家先见“家长”。
少年李墨正歪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读着一个民间话本,嘴角带着一抹满足的笑,眼皮也不抬一下,只轻轻动了动雪白的脚,踢开白虎凑上来的大脑袋,修长的手指随意往旁边指去,“去找张离,我这儿没有鹿肉。”
这白虎也是挑食的,除了鹿肉,其他一概不吃,其实它也饿了,但是惦记着自个儿的“婚姻大事”,便“呜呜”撒娇着又贴上主子的裤腿蹭起来,想让主子看看它媳妇儿,好给它俩做主凑对。
李墨视线还放在话本子上,笑容依旧,左手慢悠悠地从腰间抽出长剑,准确无误地用剑尖抵上它的下巴,把虎脑挑开,动作流畅而优美。他什么都没说,但不知为何,白虎哆嗦了一下,迅速退后几步,也不管“媳妇儿”了,自己仓皇夺窗而出。
周生生被晾在一边,不甚在意地半蹲着,两眼溜圆地看着少年腰间的精致荷包。那荷包随着少年翻书的动作晃来晃去,她的小脑袋也随之左扭右扭。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奶娃这么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后背很痒,想伸手去挠,却发现虎爪根本没法挠痒,她想把自己变回原样,然而不管她的身子怎么抖啊晃啊,都变不回去。她有点急了,越急越痒,越痒越急,她开始胡乱跳起来,抽风似地,把虎背挨在地板上使劲地蹭啊蹭,还是很痒。她急得冒起一股邪火,挥起四只爪子往墙壁上爬去。
李墨察觉到屋内的异样,扭过头便发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樱桃红色的小猫,四肢和肚皮贴在墙壁上,离地有十来寸高,爪子死命扒着墙,身子拖得长长的正往下落,所经之处留下两道长长的爪印,待身子跌落地,它又弓身挠上墙壁十几寸高的地方,再跌下来,如此反复。
他笑眯眯看了会,走过去提起猫脖子揪到自己面前,发现这猫的额前有个“王”字,不禁愣了愣,“竟是只小老虎。”他自言自语道,把张牙舞爪的周生生拎在离自己的脸不远处细看,越瞧越觉得有趣。原地呆了呆,翻出一个的印章,上面刻着“李墨所有”四个古体字,在一个小香木盒沾了些朱砂,盖在周生生的屁股上,那印记很快从周生生的皮肤表面渗透入里,直至再也抹不去。原来,他给她盖印用的不是普通朱砂,而是守宫砂。李墨满意地点点头,“以后,你便归我了!”
周生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乐意被这么拎着,挣了半天没从李墨的手里挣脱,急得喊了句:“放开生生!”
虎嘴里吐出人话!这情形让李墨呆滞了片刻,他手一松,周生生便趁虚逃了出门外,一溜不见了。
当天晚上,大蛇死了,所以丰祥村的人在次日天刚亮就在那河边忙活起来,高小胖的爹娘都也在其中。高小胖便跟过来凑热闹,他以为凭周生生的本事,一定没这么容易死,但是看着人们处理完大蛇的尸身就觉得无望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鼻涕转眼糊花了脸。
“哭什么?”一个糯糯软软的童声从他旁边传来。
男孩也不看是谁,哭得更欢了,“呜哇——周生生死了——”
“死了什么?”那娇糯的声音充满好奇,奶声奶气的,“死”是个很高深的字眼。
高小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人瞪大眼珠子地看过来怪叫:“这女娃娃,是周家的娃子!你们看,是周家的娃子,她没死!”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高小胖旁边的周生生身上。
“真是她!她竟然没死!难怪蛇神没显灵。”
“瞎说什么?神童都说,那蛇是个妖,怎么显灵!”
“这娃娃怎么没死?我明明看见她被蛇吞进嘴里了。”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轻易不取无辜者性命,此蛇近日作祟,助长人心邪念,实乃妖物,不可信。”无为大师打断众人的话,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周生生面前,发现她安然无恙,慈祥地摸摸她脏兮兮的脑袋,点头微笑,而后又转向众人道:“此女乃大吉大福之人,尔等日后须好生相待,莫再行今日之孽!”
此话才出,众人头顶一丝凉意。下雨了。
村民本就怜悯周生生,如今雨也下了,又得高僧赞言,都纷纷称是。
无为大师欣慰地点头,抱起周生生,缓缓步出人群。
“大师,大师,你把周生生给我吧!她家宅子被县老爷霸了,让她住我家吧!”高小胖拉着他娘亲,抽抽噎噎地扯那高僧的衣角。
无为看了看高小胖,再看看对着周生生笑得开怀的阿凤嫂,见怀里脏兮兮的女娃并无反感,便点头放下她,对阿凤嫂道:“施主一家慈悲为怀,日后必有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