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异站在窗边看着苏锦和小菲拦了一辆出租车远去,嘴角露出兴味的笑容,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有意思。到底是单纯性失忆还是人格分裂呢,如果是人格分裂正好是现成的材料,值得研究啊……”
回到家,小菲偷眼看了看坐在客厅里发呆的苏锦,沉郁如水。一重阴霾渐渐笼上小菲心头,思绪纷扰纠结。小姨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只是失忆而已反正不影响生活不用刻意去看医生吧?
小菲惴惴不安地回了房,决定打电话给谭悦询问一下最近小姨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锦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最错误的决定。周异是个危险人物。
“催眠术么?”苏锦冷哼一声,自己似乎真的太过放松警惕了,竟然让人这么轻易就得手了。看来骤然获得的自由让自己太过大意了啊,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那么纯净的。
苏锦仔细地回想着跟周异的接触,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落进了他的圈套。什么心理有问题,什么生活在阴影中,什么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自己是在周异的一步步引导下确立的这些想法。在剧组里相对封闭的环境里突如其来的流言蜚语让自己被孤立,连谭悦都不理睬自己,自己被弄得方寸大乱。他不断地暗示自己,让自己相信不赶快进行心理治疗就会被心底的阴霾拖垮。他成功的诱使自己答应接受所谓的心理治疗,不让自己跟家人、朋友联系,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带到他的工作室进行催眠。
他差一点完全成功了,可惜他不该在工作室里种植萱草。在苏锦即将陷入催眠状态时,一股突然绽放的幽香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拉了回来。顺着周异的话,苏锦瞎编乱造,将自己在宫里见过、听过的那些事还有从网上获知的一些信息揉揉杂杂,半真半假地告诉了周异。在周异对自己编造的信息产生怀疑前适时的表现出极度的抗拒,并顺理成章的摆脱了周异的“催眠”。趁着周异还在那思索的时候,苏锦悄悄拨通了小菲的电话,成功从周异的工作室脱身而出。
苏锦皱着眉,仔细地推敲咀嚼着周异的那些问话,她必须找出周异到底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然后才能进行有效防范。拿来纸笔,苏锦一条条将周异问的问题、下的指令列了出来。一一摊在桌面,思索着这些字句之间有什么联系。
忽然,大门哐啷一声被打开了。谭悦跌跌撞撞的冲进家门,看见苏锦好好的坐在书桌后面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一下瘫软在地。
苏锦慌忙起身去看她,只闻到一股呛人的酒气。苏锦无奈:“你就不能少喝点?”亏得她还记得回家的路,跌跌撞撞也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谭悦打了个酒嗝,满嘴酒气喷在苏锦脸上让她直皱眉。谭悦攀着苏锦,死命拉着她的手卷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周、周,姓周的,不、不是好人,你别上他的当!”勉强说完就捂着嘴奔进卫生间里吐去了。苏锦忙叫钟阿姨给她弄醒酒汤。
一通忙乱之后,谭悦半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呻吟着,死都不肯回房去躺。时不时听见她嘴里叫着苏锦的名让她别上当,或是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周异包藏祸心,说着说着竟是在沙发上睡着了。苏锦摇头苦笑。
等谭悦哀嚎着清醒过来,已是华灯初上,厨房里飘出的阵阵香气引得她肚腹之中雷鸣般震响。谭悦扶着又晕又痛像要爆炸一样的脑袋挣扎了半天,才从沙发上坐起。
“该死的,真不该空腹喝酒!”谭悦一边呻吟一边扶着墙到洗手间里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看见苏锦正在收拾被自己四处乱扔的抱枕和毛巾被。谭悦想起那件要命的事,不由脸色更加惨白几分。几步冲过去,拉着苏锦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发现她既没缺胳膊少腿,又没精神恍惚神情憔悴,谭悦这才松了口气。
谭悦在苏锦肩上捶了一记,恶狠狠地道:“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答应人家去做什么心理治疗?!你又没病治什么治!你知不知道那家伙不怀好意不是个好东西?!”
苏锦知道谭悦是真心在关心自己,揉着胀痛的肩膀,微微笑着道:“我知道,以后不会啦。他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不怀好意?”
原来,昨晚他们一班人聚在一起喝酒,所有主创人员只有周异没有到场。导演帮着解释说周异这人性子古怪,从来不喝酒,让大家不要介意。喝到后来酒醉半酣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说起了周异说他这人性格这么古怪怎么在圈子里混得开。梅导喝得差不多了,打着酒嗝说:“你们别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知道你们对我让周异演男二号有意见。我告诉你们,不是凭着我这份薄面人家还不一定乐意演!人家周异根本就不指着在这圈子里混!人家是谁啊?!从小就有名的天才,心理学博士!人家的正业是搞研究的,拍戏什么的对人家来说不过是小把戏。”
梅导昨晚真是喝多了,把一些个少有人知的内幕情形都倒了个精光。众人于是知道,原来周异家是这部戏的第一投资方,要不是周异心血来潮想要过把演员瘾,周家也不能出大价钱投资这戏,要是没钱这戏根本不能拍得这么痛快。
这周异从小广有天才之名的同时也以性格乖张闻名。他从小乐衷于扮演不同角色,在人们以为他可能会选择演艺道路的时候,他的决定让人大跌眼镜——他要攻读心理学。果然天才的思维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原来他真正感兴趣的不是“演戏”,而是诡谲复杂的人类心理活动。他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模仿地变换不同的性格角色,他开始想要研究“为什么”。在国内念完本科大学,他出国攻读更高一级的学位,如今成功取得博士学位后他对继续深造已经没什么兴趣了。鉴于国内在心理学研究领域的许多空白,他雄心勃勃立志将空白填满,于是回国了。在一部戏里出演一个“小角色”,是他在正式开始工作前给自己安排的一个休闲游戏。
梅导多灌了几杯黄汤,嘴上把门的不严,大大咧咧的把周异的许多事都倒了出来,包括他目前的研究课题——人格解析,又称人格分裂。梅导就这这一命题吹嘘了半天,说演员要演好戏就得做到人为的人格分裂,要把角色演绎得生动饱满就必须把自己割裂出来一部分,形成一个全新的人格云云。大家为了捧梅导的场显示他的知识渊博便跟着起哄,一群人撺掇着梅导将这个话题一直扩展开来,谭悦也因此对这所谓人格分裂有了点印象。
散场后,谭悦因为跟苏锦闹别扭不想回家,就去了一个朋友家住。中午又跟一伙人在一起搓了一顿。没想到喝得正欢的时候,谭悦竟然接到了小菲的电话说苏锦在接受周异的心理治疗!
周异竟然将苏锦列为自己的研究对象!人格分裂?!谭悦一想到这词就渗得慌,她们家苏锦虽然说失忆后性子有些变,可也别把她跟人格分裂的心因性失忆扯上呀!挂上电话谭悦拦了辆车就往家赶,生怕慢了一步苏锦就变成人家的实验材料了。
“你没被那家伙催眠什么的吧?你还认得我吗?”谭悦巴巴地看着苏锦,生怕她被催眠成了人家的木偶人,从此人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苏锦心下微笑,知道这家伙对“催眠”的认识还停留在影视剧层面,以为接受催眠就跟接受洗脑似的,把个好好的人当成玩偶想怎么改造就怎么改造。要不是上次在周元那里吃了亏回来好好研究过一番,苏锦也不能全面认识催眠术,今天也没这么容易脱身。不过关于催眠什么的解释起来太复杂麻烦,就不必要跟谭悦在这上面纠缠了。于是苏锦故意冷着脸道:“你不是跟我不熟吗?不过是看别人的面子上赏我口饭吃,你压根就不能认识我‘这种人’。我干嘛要认得你?”
谭悦没想到自己一时气愤跟别人说的话会传到苏锦耳朵里,顿时面上一红,梗着脖子道:“那、那,谁叫你骗我来着?”
“我到底骗你什么了?”苏锦到现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是她好端端的无故跟自己生气起来的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周异?”
“我是不认识啊!”
“苗豆可跟我说你们早就认识了!不认识那天晚上你们两个干嘛躲起来说悄悄话还不让我听?”
苏锦无奈,可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便大大方方的将前面瞒着她们去周元那里做过心理治疗的事跟谭悦摊开来说了。苏锦叹口气道:“我们都被周异算计了。那个奇怪的流言,还有把你气得跟我划清界限,都是为了孤立我,给我施加压力要诱导我去接受他的治疗方便他进行研究。你想想,我要真认识周异我能让他算计了去做研究材料?”
谭悦想想那几天的情形,还真是这样的,又想起自己还因为这个害苏锦被别人欺负了不由有些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