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悦眉头紧蹙,懊恼地道:“是我想岔了中了人家的计。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白白给人算计了?”
苏锦微微一笑。白白让人算计?我可没这么软弱可欺!过去太过依赖红绦在身边替自己在人情往来上把关,自己在这上头不太练达,可处事谋划可都是自己的活,自己可是不缺手段应对那些阴谋诡计的。如今嘛,计划倒是已经有了,可实施起来还得让谭悦帮把手。
苏锦跟谭悦如此这般一说明,短暂的两天假期就在两人的积极筹划下过去了。
重回剧组,众人发现谭悦跟苏锦的关系似乎更为僵硬。于是苏锦比原来更加忙碌。
都说说苏锦针线好,戏服不小心破了就都扔到她面前说一句劳驾就闪得不见人影了。弄脏了的戏服都是苏锦带着新人晓晓在清洗。
而道具组澜姐一瞅到苏锦有空就把她拉去写写画画。戏里要用到大量书画场景,而因为导演对布景要求甚严在这上面的花费已经严重超支了,澜姐只能尽量在其他方面减少开支,因此一些书画稿只能叫苏锦卖个面子帮帮忙。
苏锦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一会是服装组的人找,一会是道具组的人叫,这边吃着饭刚扒拉几口又被人叫走了,更逞论停下来跟别人闲聊几句。
周异看着如忙碌的小蜜蜂般满场飞的苏锦,有节奏的轻轻拍着膝盖,盘算着这几天没有对她进行心理暗示会不会让她突然觉醒过来影响自己的计划。
“不行,得找个机会加强心理暗示,特别是不能让她跟谭悦的关系恢复起来。得适当的再给她施加点压力,让她主动来找我要求做心理调试。”周异嘴里低喃着自己的盘算,难得遇上一个适合的研究对象,决不能轻易将她放过。
坐在周异背后给他扇着扇子的苗豆听见这些话,眼里闪过一丝诡谲光芒,但很快消失无踪。
周异在片场不动声色地对苏锦的一些小意温存的举动让苏锦在剧组里的处境越发艰难。流言已经不只是背后传传了,一些个人常常当着苏锦的面含沙射影、指指点点,说些不自量力妄想飞上枝头之类的酸话。对于这些被人当枪使的小人,苏锦也不再闷不吭声任其指谪,绵里藏针地当面将那些人顶了个诸气不顺五脏生烟。这么几次过后,苏锦周围顿时清静许多。
晓晓边甩着衣服晾在衣架上边笑着对苏锦道:“想不到你骂人还挺厉害,不吐一个脏字就能把人气个半死。我最看不得你那一脸柔弱、逆来顺受的样子,你早就该强硬起来了。”
晓晓从洗衣篮里捡起一幅裙子,边小心地熨着,边对苏锦道:“从前我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借着你在发泄心里的郁闷罢了。我现在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会这么对你啦。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记得离周异远点,我会帮你跟别人解释清楚的。”苏锦也很意外,没想到不过跟人吵了几次嘴,竟然能赢得晓晓的友谊。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
却原来晓晓大学时有个玩得很好的姐妹,长得楚楚可怜一副弱柳迎风的样子,性子也很柔弱,时常受其他同学排挤,晓晓平时没少照顾她。结果竟然她不顾姐妹情谊,跟晓晓从高中时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背地里搅合上了,要不是晓晓撞见两人在宿舍楼下亲热指不定还得被蒙在鼓里。那女的梨花带泪地跪在晓晓面前求她成全他们俩,可那男的却只是吱吱呜呜的狡辩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过了几天,那男的来找晓晓说分手,理由是晓晓没了他也能过得很好,可是那女的性子太弱,没有他照顾他不放心,把晓晓气了个半死。从此晓晓对相貌楚楚性格柔弱的女人就没有半分好感。
苏锦挑挑眉,想起江寒露也是因为自己长相文静、言辞绵柔而不待见自己。苏锦自嘲地笑笑:“看来这年代婉娩听从的柔弱美人不吃香了。”亏得上辈子所有的女人都被要求守着这些教条过完一生,自己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练就的这副听话顺从的模样,如今竟然还得再改过来。
晓晓咯咯笑着说:“有些男人倒是就喜欢这样,不过这一套在女人这不太行得通。”
晓晓性子活泼,在剧组里的人缘不错。因为她突然对苏锦释出的友谊信号,一些平时跟她走得比较近的人都开始重新跟苏锦进行接触。渐渐的,苏锦开始跟剧组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熟悉起来。每天散了工前呼后拥地一群人不是逛街就是唱K泡吧,玩得开心得不得了。
这天苏锦和晓晓正说说笑笑的从外面吃了晚饭回来,就看见苗豆守在自己房门口等着。苏锦微微一笑,跟着苗豆上了车。终于沉不住气了吗?今晚若是一切顺利,周异将不足为惧。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周异从躺椅上一跃而起。甩甩头,周异奇怪自己怎么会睡着了,自己不是在等人吗?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着,周异皱着眉接起电话:“哪位?”
苗豆清脆的声音响起:“喂,你还不过来?马上要开拍了!今天有好多你的戏。”
周异从怀里掏出手机,开机一看不由咒骂:“该死!我竟然在工作室睡了一晚!”顾不得许多,周异急忙下楼驱车赶往片场。
一到片场,周异就忙着投入紧锣密鼓的拍摄事宜,总觉得似乎自己遗落了什么。可趁着拍摄间隙检查了半天,手机钱包钥匙都在,没少什么啊。周异甩甩头,将心中淡淡的不安丢开,去找蒲红缨对台词了。路过一个凉棚时,看到一个女生正伏案挥毫,周异瞟了一眼,发现这人书法功底真是不错,应该是找来的专业专业替身。周异看见蒲红缨正从身边经过忙过去跟她打招呼。两人说笑着走远了。
苗豆咬着一颗棒棒糖,背着手溜溜达达来到苏锦身边看她在纸上泼墨挥毫。苏锦正用行书书写的这阙词是待会拍摄的时候要用在关茵茵扮演的花魁身上的。字迹秀雅,颇有卫夫人“如插花舞女,低昂美容;又如舞女登台,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波浮霞”之风,倒是挺符合花魁风姿。
“他看见我了。有什么反应?”苏锦搁笔,站直身躯一边端详作品一边问到。
“没什么反应。”苗豆舔舔棒棒糖,耸耸肩道。
“那就好。”
苏锦抬头招呼澜姐,让她过来看看这幅字可合用。苗豆煞有介事地跟澜姐瞎扯了一通,把澜姐说得连连点头,大手一挥通过了。忽悠得澜姐放了苏锦自由后,苗豆拉着苏锦到拍摄现场去看热闹了。
苏锦看着一派温文尔雅扮相的周异,心里万分平静。不过是副皮相而已,他再不能轻易撩拨自己的心弦。人心,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苗豆看着苏锦波澜不起的眼神,对她真是钦佩万分。
没有经过长期专业的催眠和反催眠训练,她竟然能自行抵御周异的催眠术而且成功将专业人士反催眠了——真惊讶她竟然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应对周异的不怀好意。以周元私自泄露患者信息违反职业道德为切入口说服了周元帮助她对付自己的亲弟弟,看穿了周异不停变换身份角色的背后隐藏着极易接受暗示的脆弱心理,也看穿了自己对周异行事的不满进而说服了自己帮助她对周异进行诱导,使她能够成功在周异不知不觉中反将他催眠了。周元亲自出手,将周异对苏锦的记忆锁住了。苏锦不但销毁了周异手上关于她的所有资料,还从源头上切断了周异对她的谋算。
这是个心志异常坚定又不缺乏心计且敢于承担风险勇于做事的人。她一定会成功的,无论是做什么事。
“听说你原来是个服装设计师?”苗豆突然对这个人生出了无限的兴趣。
“嗯。”
“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有些个事发生了,我需要换个环境。”
“这么说你没打算在演艺圈里打拼?”
“嗯,休息一段时间,我打算自己开一件工作室,做我自己的设计。”苏锦第一次告诉别人自己的计划。这段时间她心里积存了许多想法,她不愿意再在别人手下听着别人的吩咐做事。
“有没有兴趣合作?”苗豆饶有兴致地看着苏锦。
苏锦沉吟许久,不知道苗豆问这个干嘛。要说手里的活钱倒是足够让她租下一间地段不算偏僻的店面,也能支持着运作一段时间,可要是需要囤积高档面料手头到底有些紧巴。那个存折里的赔偿款是坚决不能动用的,因此苏锦还想着向谭悦周转一些。找人合作什么的,还没考虑过。
苗豆在身上翻了翻,找出一张名片递给苏锦道:“我是做营销策划的,厌倦了公司里朝九晚五的生活正想辞职出来自己干。新人设计师,你需要一个专业的策划人员,有时间出来聊聊。”
苏锦似笑非笑地弹着名片:“我最近对‘专业人员’这词比较感冒。”这丫头要是真心的倒还好,要是再来一个别有用心的“周异”自己可吃不消。
苗豆笑道:“你知道我跟周异不是一类人。他不过是因为家里长辈的关系从小认识的‘玩伴’而已。”陪着他疯了一场用来放松心情正好,自己可没打算永远陪他玩下去。
苏锦拈着名片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