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回到家,没吃东西,洗刷了一下,就躺下了。
她感觉自己像被打回了前世,晕头转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跟谁诉说。一切都有因果,这是必然,是前世的因带来的必然的结果。
此刻,她真希望胡杰在家里,哪怕不陪着她说话,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后来,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水心发现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
她接起电话,小超急切的声音传来:“姐,泽哥昨晚出事了。”
水心的心像被谁揪住一样,突然又像那年分手时候的那样,疼得撕心裂肺。
她努力地保持平静,问:“人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小超说:“正在医院抢救。”
水心说:“哪个医院,我过去。”
二十分钟之后,水心抵达那家医院,小超正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看见水心赶来,脸上宽慰了很多。
水心问:“是怎么回事?”
小超说:“泽哥昨晚很晚,我也不知道是几点,开车快到锁河桥的时候,闯进了旁边的沟里,车翻了,人被卡在座位上。早上四点多有人发现,才把他救出来,送到医院的。”
水心说:“昨天下午他找过我。”
小超说:“你又骂他了吗?他自己心里一直也不好过。”
水心说:“都过去了,何必为难自己又为难我。”
小超说:“姐你不知道,当年泽哥在家根本找不到工作,他好不容易考过了雅思。他希望你也能去,可是他没有钱。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力给你幸福,认为长痛不如短痛,狠狠心就让我告诉你那句话,好让你死心。这些年在国外,他一直和我联系着,每次提到的都是你。他说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水心说:“别说这些了。”
她看见手术室的门开了,大夫走了出来。
她跑上去急切地问:“大夫,他现在怎么样?”
大夫说:“基本脱离危险了,但是腿部的神经还在恢复中,一时半会不会完全恢复的。你是家属吗,过来签个字吧,然后过去把手术费交上,安排住院观察。”
水心没想太多,签了字,去叫了手术费。
小超说:“姐,我已经打电话给泽哥的妈妈了,她今天上午就能赶来。”
水心对小超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过来照顾他,白天我在这里就行了。”
旺泽的电话响了,水心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我是旺泽的妈妈,他现在怎么样了?”
水心说:“已经转到病房了,大夫说基本脱离危险了。您不用担心。”
对方说:“你是水心吗?还记得阿姨吗?”
水心说:“阿姨,没有事我就先挂了。”
旺泽妈妈说:“我今天有个手术,明天上午才能赶过去。旺泽就麻烦你了。”
水心说:“没事。再见。”
下午,旺泽醒了,水心赶紧叫来了医生。
医生检查了一遍,说:“没有大碍了,主要还是腿部受挤压太久,暂时还不能行走,还是在这好好休息,观察两天。”
医生走了,旺泽看见了水心。闭上了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水心走了出去。
她给小超打了电话,小超说:“姐,我晚上可能得晚点才能过去。单位这边有事,正要赶着去处理。你先待着啊,要是着急,泽哥那没有大碍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忙完就过去。”
水心想算了吧。还是安心呆着吧。
她又走近病房,旺泽又睡着了。
她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药水一滴滴落下,流进他的身体。她想起那年自己在医院里,没有别人,只有表妹奉奉陪着她,每天看着药水一瓶一瓶滴完。两个胳膊换着打,最后都打不进去了。
那时候,该陪着她的是旺泽。
可是,旺泽那时候在哪里呢?他只知道让小超打电话,扰得她心神不安。却从没出现过。
水心想着这些,就对躺着的那个人不再那么担心了。
差不多晚上十点多了,小超还不见踪影,旺泽又醒了。他想上厕所,腿却怎么都动不了。
水心说:“别动,大夫说不能动。”
说着从床下取出了便盆,递给他。
完事了,旺泽自己把它放到了床下。
水心伸手去拿,旺泽说:“别动,等小超过来让他倒。”
水心没说话,拿了就出去了。
水心回来,说:“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旺泽说:“不饿,打吊瓶就不饿。”
水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旺泽说:“回去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水心说:“等小超过来再说吧。”
那晚小超很晚打来电话,说不能过来了,在外地还没回来。
旺泽说:“没事,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水心没理他。就在旁边坐着,一直坐着。
不知道夜里几点了,水心睡得撑不住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旺泽醒来,看见水心睡着了,把被子移到了她身上。
旺泽看着沉沉睡去的水心,眼里满是深深的痛。他可能今生都无法偿还了。年轻时不懂事,任性狂妄,现在只有无边的悔了。
他握住水心的手,这双手,曾经紧紧地抓住他,不愿意放开。可是他推开了。现在她是别人的爱人了,她爱上别人了。
旺泽的泪水打在水心的手上。那年,他曾和水心讲过,长二十多岁,只哭了三次,一次是看《康熙大帝》,康熙摆千叟宴时,一次是看《云水谣》,此外没有了,连他爷爷去世都没哭过。哭不出来。
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动辄流泪。
水心以前很爱哭。旺泽说:“你不能哭。你哭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当着我的面在排泄一样。”
水心怒不可遏。背着包就走。
当然,最后没有走成。
但最后的最后,还是走了。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天亮了,水心去打了水,给旺泽简单洗刷一下,医生就过来检查了。
医生走后,水心去打了早餐,和旺泽一起吃。
医生嘱咐水心,要多给旺泽喝水,多喝水才能冲开血管,加快血液流动。
旺泽无奈,只得喝水。
中午十一点多,旺泽的妈妈赶来了。
看见水心,带着深深的歉意。
对水心说:“辛苦你了,孩子。快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就行了。”
水心没多说,交代了一下就走了。
她觉得解脱了,终于自由了。问心无愧。
她给胡杰打了电话,胡杰说,下午就能到家了。
水心的心突然欢喜起来。
她觉得好像被闷在黑屋子里,闷了好几天,终于可以看见阳光了。
回家换下衣服,洗了澡,困倦袭来,倒头便睡。
下午四点钟,胡杰回来,进了卧室看见水心正在熟睡。就蹑手蹑脚出去了。也换了衣服,冲了个澡。
偷笑着,躺到床上。
水心梦里翻了个身身,一把抱住了胡杰。
胡杰看着她,悄悄地笑。
他不知道水心在医院差不多待了一天一夜,他更不知道水心照顾的人是旺泽,那个曾经令水心伤心欲绝的人。
胡杰就那么被水心紧紧地抱着,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水心醒来的时候去,已经九点多了。看见胡杰正在酣睡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胡杰什么时候回来了。推推胡杰,揉揉他的鼻子,好半天,才醒来。
胡杰说:“你怎么那么困啊,我回来就看见你躺着睡着了。”
水心说:“昨夜在医院照顾了一个朋友,待了一夜。” 胡杰说:“谁呀,值得你这么操心费力。”
水心小声说:“旺泽,以前我跟你说过的旺泽。”
胡杰说:“他又来找你啦?”
水心说:“你急啥,他出事了,没有人照顾,没有亲人在身边。我就只能待在那了。上午他妈妈过来,我就回来了。”
胡杰不再说话。
水心说:“你别想太多了,想多了为难自己也为难我。我的心,你懂得。”
胡杰笑了:“我的心你懂得。”
温存了好一阵子,水心说:“我饿了,下去找点吃的吧。”
胡杰拿来一袋面包,一杯奶。
水心坐在床上,吃了。
睡了一下午,又吃了点东西,水心看上去神采奕奕,胡杰忍不住亲了一下。
水心说:“我都睡饱了,这夜里哪还睡得着啊。”
胡杰说:“嗯,我也睡饱了。要不,咱们做点事?”
水心摆着手,藏到被窝里。
胡杰拉着她的腿,拽了出来。
压了上去,水心挣扎着,一会便不再挣扎了。
久别重逢,自然是柔情万种。
两个人折腾到了十一点多,才停下来。
冲洗了,安静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