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说:“那个岛上四季如春,花草树木常绿,唯一能分辨季节的是岛中央的一座高山。春天冰雪开始溶化,山溪水涧淙淙而流;夏季山顶的火山口会冒出火焰,高冲云宵,火光烟雾蔽空,甚是壮观,所冒出的石浆,冷却后即是耕种田地最好的肥料:秋季则北方诸鸟纷纷至岛上避寒,一时岛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鸟类,有羽毛颜色特别鲜艳的,也有啭鸣极其美妙的;到了冬季,气温仍旧没多大变化,只是那座高山开始为冰雪所封,山溪也皆干涸,人们就知道冬季已经到了。
“岛上所住居民,模样与中原没有多大分别,但男女个个俊秀明丽,随便挑一个最平凡的男或女,到了中原都会是弥子瑕和西施再世。他们虽也有老幼之分,但是到了某种年龄,只要到那座高山上吸饮一种名为‘青春之泉’的山泉,就能恢复到十八岁一样。很多祖父看起来比孙子还年轻。为了控制岛上的人数,他们已多年不再生育,所以那里见到的都是十八岁以上模样的人。”
“这真是神奇!”秦始皇不禁拍案叫绝,“但为什么不人人都变成十八岁,那岂不是更好么?”
“这种泉水不多,所以受到管制,不能任意取用,只有到五十岁才准使用,饮后变成十八岁,然后长壮变老后再饮。陛下看臣多少岁了?”徐福问秦始皇。
“先生神清气爽,看起来应该是四十岁出头,和朕差不多,但朕政务繁忙,看上去比先生老多了。”秦始皇叹口气说。
“陛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臣怎敢妄比?只是陛下猜错了,臣今年已七十多了。”
“七十多了?”秦始皇惊诧得差点跳起来,“这么说,先生也喝过‘青春之泉’?”
“不错!二十多年前,臣五十多岁,但身体己衰老不堪,蒙岛上人赐‘青春之泉’一小杯,饮后经过三天,脸上、身上皮肤就逐渐枯干破裂,变成鳞屑纷纷脱落,就像鸡蛋剥壳一样,七天后就成为十八岁翩翩少年了!”
“先生能否再说点岛上的奇异之事给朕听?”秦始皇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其实东海中还不止这一处仙岛,据岛上人说,相互有往来的即有三处,一日蓬莱,二日方丈,三日瀛州,三岛相去数千里,岛上有特制快船不用船帆也不用桨,燃烧岛上洞底一种石头化成的油,巨大的车轮在水底转动,推船前进,一日可往返千里。”徐福说得口沫横飞,连自己都有点神往了。
“啊!那要是用这种船组成舰队,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吗?”秦始皇三句话离不开帝王的想法。
“那种快船构造复杂,不容易仿造,而且那种石油只有三处仙岛才有,拿到中原来也没多大用处。”徐福带点遗憾地说。
“朕是怕仙岛人用这种船入侵中原,纵横江海之上,将无法可制!”秦始皇面露忧色地说。
“那绝对不会。岛上人个个乐天知命,又是长生不老,哪还有侵略别人的野心?他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人而息。岛上处理公共事务的官员全由百姓选出,最高统治者名曰岛长,全是每十年一选。”
“那岂不会个个争得打破了头?”秦始皇笑着说。
“正好和陛下想像的相反,”徐福摇摇头,“人人避之都来不及。臣那次飘流岛上,适逢大选之年,只见那些德高望重者,有的走避深山,有的重门深锁,连上街都不敢。走躲被人发现者,深山山洞外面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跪求,日夜不休,直到他肯出来应选为止。因此常常是找不到应选的人,而现任的岛长和官员一连任就是多次,甚至有连任一百多年者,最后不得不挂冠求去,说什么也再不肯治事,人们才勉强又拉个人出来治事。”
“那岛长的宫殿一定和尧舜一样,茅顶竹椽,泥土三阶,”秦始皇忍不住哈哈大笑,“所以许由听到尧要禅位于他,他赶快跑掉躲了起来。”
“又正好和陛下想的相反。”徐福微笑着说,“岛上街道皆铺玉石,下雨不湿,日晒不热。即使是在正午,打了赤脚走在上面,清凉由脚底一直沁人心底,屋舍也皆以一种黑白相间的玉石为壁,檀香木做椽(屋梁),黄金白银为门户。一般百姓家都是如此,岛长的宫殿及办事官衙更不必说了。连男女穿的鞋履都是用珍珠编成的。”
“这种仙境,先生还能再找到吗?朕不想别的,只希望要点‘青春之泉’
回来就行了。”秦始皇满怀希望地问道。
“这要看陛下是否有此仙缘了。臣上次离开仙岛时,岛上人就曾对臣说过,臣和那条船上的人都有这种奇缘,所以才会飘流到岛上。否则平时由远处看此岛,只是云雾一片,船行到岛前,就会遇到暗流沉到海底。”
徐福说。
“你是我的爱子!我的骄子!”雷鸣似的话声又在秦始皇耳边响起,但他不愿意告诉徐福和在场的诸臣,他只神秘地笑着对徐福说:“朕相信有这份仙缘,请先生再辛苦一趟,如何?”
“陛下天之骄子,鬼神都当礼敬,何况仙岛上的人!陛下统一四海,君临宇内,建前王从未建过的伟业,乃是上帝的亲命,还怕没有区区仙缘?”
接着,徐福避席顿首说:“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秦始皇听到他口称“天之骄子”,这正与他耳畔的声音暗合,他更是高兴,连忙要徐福复座,并柔声地问道:“先生需要什么?尽管说。”
徐福想了想回答说:“臣需要童男童女各三千,大楼船百艘,满载粮食和淡水。”
“楼船淡水可以理解,童男童女要了做什么?”秦始皇不解地问。
“仙岛男女久不生育,已通人事男女,恐怕会污染仙地,仙岛就不肯在眼前出现了。”
“先生考虑周到,看来必可达成任务。”秦始皇稍宽下心来。
徐福发现秦始皇有怀疑之心,连忙接下去说:“那时臣曾苦苦求告说‘皇帝尊为天子,神仙要什么礼物,只要吩咐一声,全可以办到。只是仙丹没有取到,臣回去如何回话?’大神说‘这也不难,我现在领你去看看仙山妙境。只许看,不许取。’说罢吹了一口仙风,臣的船便随风吹到东南蓬莱山下。山上异草奇花香气四溢,明珠铺的道路,白玉砌成的阶梯。最奇怪的是宫阁,完全是五色灵芝,层层生成,玲珑剔透。宫前有一条黄金色的神龙,光彩灿烂,照得满天通明。大神指着这龙说:‘你知道吗?这不是龙,是神仙使者。有仙缘的,就可以被他引导上天。这许多灵芝,得到一颗,吃了就永远不死。’臣又拜求说:‘请大神指示,要怎样厚礼,才能得到仙药?’大神说:‘你要带三千个年青健美的童男童女,和百种工艺的能工巧匠,五谷蔬果的种子,送到仙山,就可以得到仙丹了。’说罢,又吹了一口风,臣的舟暇肘飘飘荡荡,又到了海的中间,再也看不见仙山了。臣回来正想奏上皇帝,恰巧圣驾东巡。如果带了礼物,总可以取到仙药了。”
徐福说了这一大篇鬼话,果然骗得秦始皇心花怒放。
秦始皇满面春风地说:“这个容易,只要你求得仙丹回来,决不吝惜小小礼物。”
他立刻唤左右传旨挑选年轻美貌的民间童男童女三干人,百工技艺,农器工具,件件齐全,派徐福再去海上求仙。
许多方士看见徐福不去骗取金珠,却要这许多男女,都莫名其妙。谁知徐福却是最最聪明的人,他知道秦始皇不是好骗的人。有朝一日,一旦谎话戳穿,身家性命难保,还不如趁早打算,急急带了三千男女,百工农具,自然还有粮食衣服,上船逃生去了。
徐福带着这三千人走了很多天,望见前面有一个大岛,便命把船泊岸,自己上去观看,知道这岛上土地肥沃、草木丰盛,就把许多东西搬上岸去,构造屋子,种植米麦蔬果,并把三千男女都配做夫妇,自己便成了一个国王。
从此,徐福再也没有回到中原。有人说,这岛就是现在的日本。日本历史上却也记载着这件事,到现在日本还有一座徐福墓,算是有名的古迹。
求仙的悲剧
秦始皇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炼丹成仙,害怕死亡,等待他的只有失望。
在国事安定,内心较为清闲时,秦始皇又想起了他的求仙行动。
徐福奉派出海,从此再无消息,也没有要求加派人手,连粮食和淡水都没回港口加添过,看样子他是找到了仙岛,难道是徐福就此乐而忘归,忘掉为自己求取“青春之泉”?还是他带子六千童男童女归化了仙岛,根本就不想回来?甚至利用船上的武力和财物,找个海岛自立为王起来?不然不应几年没有消息传回!
秦始皇当时可能是被徐福的仙风道骨和能言善道所迷惑,如今细一思量,他是越想越不对。寻长生不老之药要带那么多船和童男童女干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完全没有道理,自己那时怎么会相信他的?
他真后悔当时没有将徐福家人迁移到咸阳来扣为人质,他对将相一直都采取事先防备,唯独对修道的人太过信任!现在他的家人也许早已迁移躲避,或者为徐福所接走,他如今对徐福可说是鞭长莫及了!
想到徐福的家人,秦始皇立即派出使者到琅琊追查他家人的下落,找到时强制迁移到咸阳来。
另外派出去的卢生,倒是常有消息传回,而且是常出现在东南海边各港口,也曾几次派人来要钱要装备。不过有谣言说,卢生跑遍各沿海港口做生意。以物易物,根本就未进入远海。
当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寻仙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时候或有早晚,成仙得道则一,他不会相信这些谣言。还有侯公,七十多岁的人了,风尘仆仆地来回于咸阳和华山之间,为了求取奇花异草为他炼丹,常要登高爬山去到云深不知处。用他拿回来的花草所炼成的丹药,服下以后,秦始皇倒觉得很见效,身轻体健,精神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