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一柱烛光紧紧地锁住窗台上的倒影。
无境忽然往窗外挥手一招。一朵花悬浮在他掌心,花体维持着无限在飘落,他凝视这掌中花,一丝悲凉快要溢出的时候,闭上眼睛又将其生生拉扯了回去,将掌中的花用力一掷……
花朵撞上月圆皎白的荧光,迸出了一层绚丽绯色光芒后化作了齑粉,那些粉末在绯色中缓缓落下,渐渐地筑成了一个朦胧的白影,轮廓越来越清晰,落化出一位女子的模样。
“无境,谢谢你……”
她只是一缕停留在他们执念中的残魂,永远不言不说,一切都只能是每个人内心的揣测和希翼。
如果一个人真的已经死去,哪怕是在梦里,也会失去她。
一切都在白连城推门而进前恢复了夜色无边的寂寞。
无境站在窗前,倒影斜斜,整个人犹如这冷月银光般的凄清,孤独寂寞挥之不去。
“南朝落想见你。”白连城说脸上多了些沉郁,“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时机成熟?”
有时候就是因为错了,才让人无法回头的一路错下去。他背对着他说,“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明日,你让他去桃院等我。”
十年前的一场浩战,南诏王率领一支前锋队伍迎战大周的主力,后来因为队伍中出现了奸细,导致南诏王被迫退守到了雪山里,之后便失去了踪迹和音讯。十多天后,有人将重伤昏迷的南诏王从雪山带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无境先生。
无境先生离开的时候南诏王还是昏迷不醒,醒了也已经是四五天之后的事情,至此,他也把过去的一切忘记的一干二净。大雪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说起,自始至终都成了一个谜团。
直到七年前,南朝落无端开始做各种各样的梦,只是一醒来又全然忘记了梦里看到了什么。然而这才让一切变得有可寻觅的端倪和痕迹了。
桃院里,六角亭内等候的人已经来了多时,四下空无一人。
春讯已过,点点凌落是最后的收尾。
无境出现的时候,挥手一扬,亭外的桃树统统移换了位置,使六角亭成了这似无人问津的荒芜角落。
南朝落自始至终都是静静地看着,不置一词,仿佛是见怪不怪了那样。他不想今日的谈话被任何人知道。
未见之时,千千万万的疑团想问,如今相对而坐,欲问,却凝滞在了唇舌之间,含而不吐。
“王爷欲求之事,无境无能为力,请回吧。”
“朝落欲知的不过只是一桩小事,为何先生不愿意道出?”
如果只是一桩小事,又怎么会让南王这般不远千里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安?
无境笑意浅浅,幽深的眸光,不见波澜,却是意味深长的问道:“南诏王在那一场战役中死里逃生,忘记了一切,为何独独就记得无境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呢?”
话一细品便知个中含义,这让南朝落心中惊疑不定,反复挣扎和矛盾了许久,之后不得不承认了,“如此说来,先生只知道朝落记起以前的事情来了?不知朝落是从何时开始就让先生怀疑了?”
“当年你还没有醒来我就离开了。还记得你来到三桃居时说的第一句话吗?如果你真真切切忘记了一切,又怎么会记得我十年前和十年后的样子没有变化过呢?”
原来无境第一天就已经知晓了,南朝落也不再隐瞒的道:“我只是记起了先生的容貌,不然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无境的回答却是与之相驳:“单凭你记起了我的一点,你就会明查暗访下去,只是当年你的皇兄做事干净利落,让你无迹可寻,所以你才来。”
被一语道破,南朝落越发觉得这位无境先生的深不可测。
“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王爷欲知之事,对于无境来说,不过只是一桩红尘旧事,结局于我而言,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了,更不愿旧事重提。”他心中的执念早已经放下了。
“无境,你已经忘记自己十年之前承诺过些什么的了吗?”
“若是说忘记,谁及王爷这般贵人多忘事呢?”
软硬兼施都无济于事,见无法撼动他半分,南朝落也彻底死心了,颓然的闭了闭眼睛,再看着他时,充满了哀求之色,“我只想知道姝风是谁。”
无境凉意满眼,“王爷莫不是以为无境所说的忘记是指对你自己吗?”
“先生何出此言?”
无境却没有再回答他任何的问题,因为也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