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第N次叹气后,我有些沮丧地踏进了名单上最后一家寺庙,这是我仅存的希望了。连日来,查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庙宇,竟然没有一家和承昭寺有关,莫非经历了百余年的变迁后它早已不复存在?
实在不敢去想这可能的事实,然而住持方丈的话还是将我的幻想击了个粉碎,这承昭寺就好比梦境中的空中楼阁一般缥缈不可寻。
将近黄昏,有些冷清的寺院于我的低落情绪相当应景,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后园,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正好可以清理一下纷乱的思绪。
拍了拍石凳,正打算坐下来,一阵呼喝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一方宁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忽然有一团蓝色的影子晃过,哧溜一下,闪入了殿中。
“喂,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孩?”纳闷的当口,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已来到跟前,不客气地冲我发问。
“小孩?”我怔了怔,心中似有所悟。
“对,看见没有。”先前问话的男人口气不耐,面容更是带着隐约的戾气。
“好像往那边去了。”我随手指了个方向,对于没有好感的人,还是趁早打发的好。
“追!”男人闻言,立即带着人扬长而去,后园中又恢复了平静。
送走了他们,视线转向殿中的案台下,布帏微微抖动,却不见人出来。我突然有些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孩让几个男人如此大动干戈。
“他们走了,出来吧。”说罢,蹲下身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
“再不出来我可叫人了。”不知怎么的,真好奇上了,作势移动脚步,好让里面的人听见。
“你敢!”一声稚嫩的童音从布帏后透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小孩子爬了出来。
“哇哦,好漂亮的小丫头。”尽管脸带灰尘,但这么漂亮的小娃儿还是平生仅见,倘若生在21世纪,铁定是大红大紫的童星。
“我是男孩子。”小娃儿脸带不悦,眼神戒备地看着我。
“哦,不好意思,你几岁了?”看模样不会超过六岁,但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显然出身高门大户。
小娃儿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走了出去,对我的逗弄毫不理会。头一回在小孩面前碰壁的我也只好作罢,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失了兴致。
是我的判断出错了吗?但那两样东西确实不是这里该有的,倘若不是穿越又是什么呢?然而承宣年至今已过去百余年,物是人非,即便找到了也不见得能回去。当时抱着侥幸心理,不惜一切代价来到这里,或许真的有些冲动。
“咦,你还没走?”才从沉思中醒来,却意外发现漂亮男孩坐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你有心事。”小男孩不答,反说了句很大人的话。
“你看得出来?”我惊讶地看着他,这小娃儿到底几岁啊,莫非是武打书里那种长着娃娃脸的武林高手?
“娘想心事的时候也这样。”小男孩说话的神情忽然有些落寞。
“你娘一定很美。”他的样子让我心生怜惜,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不过俗话说,儿子像妈,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其母必定是人间绝色。
“大家都这么说。我五岁了。”男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漂亮极了。
“五。。。五岁!”他主动和我说话已经让我很意外了,而更难想像这样的口吻是出自一个五岁男孩。不过,他眉宇间隐约透出的一丝忧伤让我不敢也不想进一步触碰某些话题。
“会折纸青蛙吗?”不等他回答,我已经掏出一张纸折了起来,先前吃完梅子糖,还没来得及把纸包扔掉,不如和这小娃儿玩一会儿,自娱娱人。
不一会儿,一只会跳跃的青蛙就诞生了,见我手指一按,纸青蛙就在地上蹦达了好远,小男孩也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但到底是小孩子,不多一会儿便缠着我教他折的方法了。
“睿儿!”正要将纸青蛙拆开教他,一个高分贝的呼唤忽然凭空冒了出来。
“姑姑!”身边的小男孩一下扑到了来人的怀里,似乎这一家子的遗传基因颇为优良,瞧模样那名被唤作姑姑的显然是位女扮男装的俊俏姑娘。
“大胆狂徒,看拳。”一不留神,俏姑娘变成了特级辣椒,不由分说朝我脸上招呼过来。
“喂,喂!你见过陪小孩玩的坏人吗?”幸好有跳舞的底子,才险险躲过了让我晋级国宝熊猫的凌厉攻势,这丫头怎么还不如个小孩子有判断力。
“姑姑,我们该走了。”叫睿儿的小男孩上前拉了拉他的姑姑,回头又对一名男子说道,“张晋,备车。”神态间尽是惯于发号施令的威仪,让人一时忘了他才五岁。
“这个能给我吗?”再次对我说话的时候,又带着孩子般的殷切,令我有些迷惑,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
目送他们离去后,心下竟有些怅然,自己该何去何从?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家,是否还要坚持寻找回家的路,也许终其一生,我都将在漫无目的的寻觅中度过。
从寂静的寺庙重新回到热闹的大街上,忽然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奚言,还有一个可以让我避风的港湾,心里又亮堂起来,仿佛阴霾的心间射入了一缕阳光,又有了力量。
一阵浓郁的肉香味随风飘过,诱惑着我的感官,原来是到了老字号酒楼振兴隆门口。不如买些他们家的酱烧肘子回去给奚言当下酒菜,也祭祭我的五脏庙,吃的爽了或许可以暂时忘却烦恼。
刚接过油纸包,背后一把熟悉的嗓音却差点令我惊得魂飞魄散。这个声音是我永生难忘的,似乎都能真切的感到脖子又在隐隐作痛了。哦老天,这温大妈简直是我生命中的头号煞星,阴魂不散得在这里都能碰上。
几乎是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直了身体,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她认出来。幸好是背对着她的,还是走为上策。
强装镇定地离开振兴隆,听她和伙计的谈话,似乎刚到这里,正让伙计牵马,然而我似乎感觉到离开时背上有如尖刀扫过,但愿是错觉,她不可能发现我的。
快步拐进一条小巷,不好的预感却越发强烈,因为耳边听到了轻微的马蹄声,并且越来越近,莫非她跟了上来!这个女人心计深沉,疑心又重,若果真是她,今天可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一想到落在她手里会有的悲惨结局,就两腿打颤,差点瘫软了。
一路狂奔,却泄气地发现这是条死胡同,都快走到巷子底了却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此刻正贴在巷中唯一一户人家的门板上大喘气。刚才试着推过了,户门紧闭,而马蹄声却越发清晰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底的恐惧,甚至想好了呆会儿和温大妈见面时说的话,总之,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她得意,在这个女人面前我绝对不可以表现软弱,毫无尊严。
“哎哟!”冷不防身后的门开了,害我差点跌了个四脚朝天。
“借过,借过!”顾不上和开门的人照面,赶紧抓住这转瞬即逝的保命机会,迅速闪进门内,顺手插上了门闩。
透过门缝,一个男装打扮的人牵着马在这狭窄的小巷中停步,果然是温大妈。听到她的声音后又见到了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心止不住地跳得更厉害了。好险,差一点点就。。。。。。
待温大妈远去,我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背上已被冷汗浸透,不由苦笑,这个女人还真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呀,对不起,对不。。。。。。”,危机解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