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天,弄月一脸的喜气洋洋,在走廊上遇见杨心碧,竟额外的热情,抢先打招呼:“夫人,你也去挑东西吗?”
杨心碧问:“挑什么?”
弄月道:“喜欢什么挑什么呗,四爷待我们姐妹真是好得没话说,什么都少不了我们的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弄月道:“嗨,难怪,你刚来没多久嘛。走,我带你去。”
不由分说,挽了杨心碧,直往左边小门走。
一进二门,就听里面欢声笑语,别提多热闹了。
百合正拿一块碧绿的面料往自己身上左披一下,右看一眼,直问旁边的丫头:“我穿这个好看吗?”
玲珑的头上早已戴红插翠,看不见一丝头发,手里还握着一面小圆镜子,左看右看。与秋笑她:“你看看你,多俗气。戴这个,这个才好看呢。”
她的丫头红燕更是把一桌子的首饰衣料抖得乱七八糟,笑说:“哪一样都好,四爷送人的东西,什么不好。夫人,你看这金凤含珠多气派,你戴上试试。”
与秋推开她的手,说:“我不戴那东西,你喜欢,你就拿着吧。”
红燕笑嘻嘻地道:“多谢夫人。”
一面插在头上,又继续在一大堆东西里翻翻拣拣。
弄月急步走上去,挤开她,说:“我还没挑呢,真没规矩。”
红燕哼一声,道:“哪里就挑完了。再说,四爷也不舍得你两手空空,这儿没你合心的,回头问四爷要啊。”
弄月道:“我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更不敢侍宠生娇。”见红燕依旧不管不顾的抓起一枚玉戒指要套在手指上,连忙夺手抢过,装模作样的叫杨心碧:“夫人,你来看看这个戒指,可名贵了,也只有你才配戴。”
红燕朝她翻个白眼,没趣地走到与秋身后站着。
杨心碧摇摇头,微笑道:“你们挑吧,我不要。”
百合把身上的料子往桌上一扔,道:“夫人,四爷这么大方送东西,你不要是什么意思?寒碜我们?”
玲珑道:“瞧你说的,夫人的聘礼都五十万,这些小东西,她自然看不上眼,也只有我们挑拣的份儿呀。”
杨心碧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一向不爱佩戴饰物,衣服也够了,所以暂时不需要添置。”
弄月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说得我们穷叫化儿似的呢。”
楚天松走进来,笑道:“谁是穷叫化了?四爷我这儿还有?”
弄月道:“四爷,你倒一心一意地对我们好,今后我们可不敢领受了,宁可做穷叫化子,也省得别人夹枪带棒地笑话。”
楚天松眼角向杨心碧一瞟,杨心碧低下头,忍住气,别跟他闹翻,对自己没好处。
楚天松笑道:“谁敢笑话你,我赏她耳光。好了好了,挑到合意的没有?余下的赏丫头们。与秋,你倒是有没有给我挑好送郡主的礼物?”
与秋道:“早就挑好了。四爷吩咐的事,我哪敢不立刻办?你瞧,这一对祖母绿耳坠子,做工多精致,而且又大方,就像是专为郡主打制的。”
弄月抢着打开她托在手上的锦盒,倒抽了口冷气,叫道:“天哪,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坠子。四爷你真偏心,虽然郡主是和我们不同,我们也太掉价儿吧?”
百合在一旁煽风点火地道:“四爷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与秋道:“百合!在四爷面前,不许这么没规矩。”
楚天松笑道:“我把你们放在心里装着呢。改天带你们去百福楼,那里的玉器随你们挑,总成了吧?”
玲珑忙推他道:“当真?不许骗人啊。”
杨心碧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出了门。楚天松随后跟出来,问:“上哪儿去?”
杨心碧道:“上哪儿都成,只要耳根清静。”
“怎么?”
“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她们,整天吱吱喳喳,说不完的话,她们究竟有什么好?”
楚天松道:“你没看见她们个个对我千依百顺?我多受用。”
杨心碧道:“那是因为她们想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
“你难道没吃着我的,穿着我的,住着我的?”
“你以为我很稀罕吗?楚天松,只要你松一松口,我马上就走。”
楚天松抓住她的手腕,他的眼睛恶毒地眯了起来:“那么,告诉我,谁才让你稀罕?白书怀?没胆量带你逃跑的小老鼠,你稀罕他?”
杨心碧心头一阵刺痛,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别提他!”
“你恨他?因为他临阵脱逃?否则你们早就双飞双宿,过着逍遥的日子了,是不是?”
杨心碧只觉怒火中烧,不错,她恨他,若不是他失约,若不是她在孤亭里苦苦等了一晚上,也不至被罗云柱抓住。她也心痛,想不到与白书怀青梅竹马的感情,竟禁不住这一点小小的考验。
她失控的尖叫一声,用力推开楚天松,楚天松哈哈大笑,这笑声却一下令她清醒过来。
她忽然冷静至极的盯着楚天松,说:“明天我要回洛阳。”
楚天松颇是吃了一惊,愣了片刻,才点着头道:“好,好。回洛阳?明天再说吧。”
一大清晨,画眉就把杨心碧推醒:“起吧,小姐,出门前得收拾一下东西呀。”
杨心碧揉揉眼睛,笑说:“我的傻丫头,有什么好收拾的?咱们叫罗云柱准备一辆马车就可以上路了。”
二人穿戴洗漱了,出门来,正在找罗云柱,楚天松倒是过来了:“上哪去?”
“回娘家。”
“回娘家?”楚天松把她打量了几眼,笑道:“怎么你说得如此轻松自如?好像我岳父岳母就住在城西,你坐上轿子眨眼功夫就到了似的。”
“路是远了些,可是我离家已经一个月,总该回去看看爹娘。”
“你倒是有孝敬父母的心,可惜你爹娘没把你这个女儿当回事,你还惦记他们?”
“车马我自己会安排,让罗云柱跟我回去,其他的不敢劳你费心。”
楚天松道:“回房去!”
“你答应让我去的。”
“我几时答应过你?”
“昨天你不是说——”
“我说今天再说,不是吗?”楚天松冷笑,“我并没答应什么。”
杨心碧气结地紧紧握住双拳,若不是早已领教了他的身手,她真会扑上去打他。
“回去!”楚天松再次喝了一声,“后天是相爷的千金十七岁生日,你不能不去。”
“我不去!”杨心碧失态地大叫,“我去了妨碍你们的好事!”
“妨碍?”楚天松笑,“你放心,我一点也不嫌你碍手碍脚,相反,只要你在我眼前,我就觉得很顺心,非常顺心。”
杨心碧狠狠瞪着他,一字一句道:“楚天松,我告诉你,我的确不开心,只因为我恨你。心里有恨的人一辈子也不会开心。你当我是眼中刺,肉中钉,你恨我,因此你也不会快乐,你一辈子折磨我,折磨到我死,你也不会快乐。”
楚天松咬牙切齿欺上一步,也狠狠道:“那么让我也来告诉你,你的这些想法实在太天真太可笑了。你不信,我们走着瞧。”他拂袖离去。
杨心碧失声痛哭,叫道:“楚天松,你不是人,你是个疯子,你是个混蛋,我恨死你,我恨死你。”
画眉怯生生地道:“小姐,别哭了,我们过两天再去好了。”
杨心碧伤心地用力试干眼泪,一抬头,忽然看见李婶幽灵也似,垂手立在门边,一声也不吭,乍一见吓了她一跳。
李婶冷冷地与她对望片刻,掉头走了。这哪里像一个下人看见主人的样子?她那古怪的神情,一时倒让杨心碧忘记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