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腹中的胎儿
子桑婉咬着唇,“没什么,总之,相公你快些回去姐姐那里吧,婉儿已经没事了,快些回去吧,如果晚了,我怕姐姐她……”
手将被角攥得死紧,她狠狠地咬着唇,泪,似要夺眶而出,而接下来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了。
轩辕非雍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婉儿——”却在看见她的脸上表情时硬生生地住了口。
脸苍白,眼含泪,眉微蹙,唇轻抿,本来粉光若腻的俏脸,此时却恰如雨打的梨花,雨水斑斑,憔悴冷损。
轩辕非雍望向她半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桑婉的心略略一颤,眼前的男子虽是一脸冷静,然而那目光却犹如刀刃,利中显霸,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心中难免惶恐。
可是这份惶恐却远不比心痛来得深,仅仅是一句话,他便是如此紧张,纳兰子书,那个女人,在他的心里,真的那么重要么?
明明不及她的美貌,明明不及她的柔弱多情,可是,为什么偏偏,他在乎的还是她!
唇咬得更紧,她错开眼,瞥向一侧,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相公,你就别为难婉儿了,婉儿只是个侧妃,身份也低微,而姐姐他却是相公的正妃,还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御前大人的妹妹,婉儿,惹不起的……”
轩辕非雍呼吸紧了一瞬,黑眸微微一眯,握着她下巴的手不由加大力度,“什么叫做惹不起,婉儿,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痛……”她闷哼一声,泪落得更凶。
他狠狠低咒一声,松开她,克制心中翻腾的情绪,缓声道,“婉儿,对不起,弄痛你了,可是刚才的话,麻烦你给我说清楚。”
子桑婉言之不出,眼泪再次凝于眼角,良久,才缓缓抬头,声音虚且弱,“相公,可不可以,不要再为难婉儿了,好吗?从小到大,婉儿从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婉儿求求你,求你别问了,婉儿一生,只求能够呆在相公身边,就满足了,其他的,婉儿再不敢奢求。就算相公不爱婉儿,就算相公的心里只有姐姐,婉儿也认了,谁叫婉儿,只爱着相公呢。”
轩辕非雍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泪眼模糊,攥着被角的手抖得厉害,似是隐忍至极。
薄唇微抿,他开口,“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本王也不勉强。”
然而一颗心,却缓缓地沉下去。
他不是傻瓜,纵然她言辞闪烁,但他又岂会猜不透她欲要表达的意思?
只是,这事实,叫他怎么接受?
书儿她,怎么可能……
不会的,不会的,他摇摇头,试图甩掉脑中逐渐理清的讯息。
可是婉儿生性怯弱,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平白说书儿的不是……
“相公。”长袖擦去眼角泪水,子桑婉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说吧。”他淡淡开口,神情有几分疲累。
子桑婉眼睫轻垂,“方才的话,婉儿希望,相公不要跟姐姐说,因为,姐姐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就算言辞间有些重话,她也只是因为深爱相公而已。”
轩辕非雍看她一眼,微微挑眉,“婉儿,你倒是为她着想得很。”
子桑婉淡淡垂眸,叹息道,“同为女人,所以婉儿知道姐姐的心思,爱一个人,自然时时刻刻愿他只看着自己,只拥着自己。”
轩辕非雍又看她一眼,心中甚是意外,什么时候,婉儿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眼中,不由多了一抹对她的赞赏。
子桑婉显然没有看漏他眼中流露出的赞赏之意,微微一笑,她轻声道,“相公,时候不早了,想必姐姐等得久了,你还是回去吧。”
“那你呢?”轻握她下巴,他望进她的眼底深处。
脸上一红,她垂眸,声音更低,“婉儿自然也希望相公能留下来,但为人妻妾,又怎可这般自私,婉儿只要能呆在相公的身边就够了,所以相公,你不用顾虑婉儿,婉儿没事的。”
轩辕非雍黑眸一深,“婉儿,对不起,前段时间,委屈你了。”
子桑婉眼眶微红,轻轻地依偎进他的怀中,“相公……”
他拥着她,在她唇上烙下一吻,看她轻轻躲闪,娇羞无限,不由心中怜惜,脱口道,“今晚,本王就留下来吧。”
子桑婉诧异抬头,“可是相公,姐姐现时有了身孕,情绪或许会有翻覆,相公不去陪她,可以么?”
沉吟半晌,轩辕非雍点点头,“青蕊会照顾好她的,而且,我也很久没来婉妃苑了,莫非你不愿意本王留下来陪你?”
子桑婉心口一颤,一滴泪珠就那样滚下来,她哽咽道,“婉儿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闻言微笑,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看见她激动的眼泪,他知道,是他让她委屈了,这个女子,明明爱他那么深,却将他推往书儿那边,唉,有妻如此,他怎能不珍惜?
至于书儿……
想起她,他的心微微一疼,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婉儿的一番话,他竟是不愿去别院了,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这段时间,他已不想再见到她。
或许,在他心里,认为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他对婉儿说过的话,就会淡忘的罢,而一旦淡忘了,他会变回原来的那个他,到了那时,他便能真实地面对书儿了。
当然,他也有一个打算,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地弥补一下独守空闺甚久的婉儿,以慰她深爱他之苦。
纳兰子书静静地站在庭院,仰头看着飘零的黄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忽地回头,眼眸一亮,“非雍,你回……”来了。
“青蕊,是你啊。”眼眸微微一黯,她低低地浅叹一声。
他……又去了那边么?
已经是第几天了,自从皇宫回来那一天,子桑婉晕过去的当晚,他便留在了婉妃苑,接着连续数日,他都没有出现在别院。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有一天她遇见了子桑婉,她盈盈浅笑,面红如春,举手投足间,娇羞无限,幸福满溢。
她笑着向她请安,她说,姐姐,很久不见。
是啊,很久不见,因为她一直与轩辕非雍缠绵。
她还瞄了她尚未突起的肚子一眼,满脸担忧地说,姐姐,如今你是有了身孕的人了,要好好修养,至于相公,请姐姐放心,妹妹会好好服侍他的,绝对不会让他对姐姐乱来,伤了胎气。
最后,她还戚戚地福了福身,以哀怨的口吻说,姐姐,对不起,身子实在太累,妹妹就先行告退了,你知道,相公他每晚……
当然,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但那一脸的娇媚,那眉间眼角捎带的风情,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的欢爱有多浓。
青蕊气得要去上前理论。
而她,却是低低地笑了。
似乎有什么,在他们之间,渐渐地变了。
而他,真的就再也没有回来。
以免伤了胎气……
呵,这便是他的理由,这便是他们的理由。
何必……
若真是厌了,倦了,大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为何要找这样一个理由?
伤了胎气……莫非就连见一面,也会伤了胎气么?
其实,他只是不想见到她吧。
他的眷恋,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开始时,她与年卓伦并肩而走,他勃然大怒,一场欢爱之后,他突然变得温柔,万般呵护,百般宠爱。
下一刻,得知她怀了孩子,他欣喜若狂,一趟婉妃苑之后,他突然变得无情,一天不见,几夜不问。
他不再关心她,也没有过问她肚里的孩子。
有的,只是他叫来栖通报的话,他说,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来栖即可,他会办妥一切。
她苦笑一声,已经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
她不懂,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她真的不懂,更不敢妄加猜测,怕一旦猜了,就连前段时间的幸福,也会变成了虚幻。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刚进门时,那么孤独清幽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兜了个弯,只不过是回到当初清净的日子罢了,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自我安慰着,然而,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因为——她想见他,想得快要窒息了……
“小姐?”青蕊放柔了声音。
屋里没有人应声,青蕊推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见小姐蜷缩在被窝里,已经睡熟了。几缕发丝散落在略显消瘦的脸庞上,青蕊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
“小姐?”她凝视着小姐的睡颜,柔声唤了唤,“莲子羹做好了,小姐,你要不要起来吃?”
没有半分动静。
叹了口气,青蕊放下莲子羹,替她掖好被子,心想,小姐难得睡着,还是不要叫醒她罢,莲子羹,还可以再做的,但是小姐难得一次的安稳,却是难遇了。
转身关上房门,想起自家小姐日渐憔悴的模样,不由心痛,咬咬牙,只恨不得将那该死的负心王爷狠喘几下才能解恨。
喜欢便来百般宠爱,厌倦了便不管别人死活。
哼,什么王爷!
若让老爷与公子知道了,只怕要翻了他的雍王府!
这样绝情冷血的王爷,不要也罢,她家小姐满腹才华,温顺贤良,京城中有多少才子争相读她的诗书,跪拜在小姐的石榴裙下?
若要嫁,宁愿嫁个温润如玉的读书郎,朝读诗书,暮描丹青,过着闲淡而幸福的小日子。
只是……
青蕊的眼眸黯了黯,小姐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
若不是因为小姐爱着那个三心二意的王爷,她早奔去纳兰府求助老爷,让小姐早日脱离这种委屈的日子了,犯得着在这里与那个该死的子桑婉争宠么?
婉妃苑。
“相公。”子桑婉站在门口等他,一身单薄衣裳显得身形瘦弱,看上去楚楚可怜。
“婉儿,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眉头轻皱,轩辕非雍拥过她,一起走进房内。
子桑婉柔柔一笑,轻声道,“睡不着,便出来了,相公,怎么这么晚?”
“没有,只是近来有些事要处理,反倒是你,没事就不要出来等了,想来,我会有一段时间没有空闲,可能暂时不能来这里了。”轩辕非雍淡淡的说。
“是么?”眼睫轻垂,掩去眼中黯然,子桑婉向他伸手,“相公,夜深了,婉儿替你宽衣吧。”
“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天气渐冷,若是无事,便去歇息吧。”他止住她伸向衣襟的纤纤玉手。
身子颤了颤,“好的,相公慢走。”
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子桑婉半倚门框,手指死死地绞着衣摆,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暗示了纳兰子书的不是,他已经将信将疑了,为何还是不采取行动,为何还是无动于衷?
为什么明明找了那么好的理由,说怀孕身孕的女子不能同房,以免伤了胎气,将他赶离了她身边,相公还是不肯留在婉妃苑?
除了从皇宫回来的那一天,他便夜夜宿在书房,为什么他宁愿住在书房,也不愿意与她共眠?
她子桑婉,要貌有貌,要才要才,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而那个纳兰子书,姿色平庸,才华几分,有什么值得他眷恋?
是了,是了,只因为她有孕在身,只因为她怀着他的孩子,所以,他才舍不得,舍不得对她狠心!
咬咬牙,她转身,对着云歌,扯出一抹妖艳的笑容,轻声呢喃,“云歌,你来,明天……”
别院外,轩辕非雍来回走着,脚步略显犹豫。
“王爷?”来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小小声道,“不进去吗?”
真不明白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想见王妃,却不敢进去,那个纳兰子书又不是母夜叉,真搞不懂王爷在犹豫些什么,再说了,每晚都在别院外面站岗,有用么?这样不但看不到王妃,而且王妃也不知道王爷晚晚在别院外徘徊……
更重要的是,他姿容绝世,天下无双的王爷,居然为了一个姿色平庸的纳兰子书,每晚每晚等到深夜,呜呜,这事真要传了出去,只怕不但有损王爷尊贵无比的称号,还会被别人笑死!
“来栖,我们回去吧。”眼眸黯了黯,轩辕非雍深深看了里面一眼,转身离去。
“啊?”正在沉思的来栖微微一愣,随之狗腿似的跟上,小心翼翼道,“王爷,要回书房么,还是要回婉妃苑?”
“书房吧。”
看着自家主子黯然的脸色,来栖的脸也跟着垮下来,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王爷,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将子桑婉骂了个遍。
哼,明明一脸狐媚样子,还要装什么柔弱不堪,博取他家主子的可怜,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王爷面前乱嚼舌根,说什么王妃如何折腾她,哼,这话听在王爷耳里,自然是信了,谁叫他们一起长大,且王爷经历的女人不多,又怎会清楚女人的心思呢?
王爷心肠软,可他来栖可是长了一双利眼,莫说她的言辞行为有多矫情,他看了有多恶心,单单只看纳兰子书那个模样,清清冷冷的,温静若水,无波无绪,似乎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意,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蛇蝎女子?
再说了,人家从嫁入王府,就自动自觉搬入了偏僻的别院,尽管王爷对她不闻不问,王府上下给她脸色,人家还是一脸淡然,闲淡自适?若真要争宠,那早就应该用尽一切手段诱惑王爷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来栖,你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久不见他跟上,轩辕非雍脚步一顿,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没,没什么。”惊觉自己竟然自言自语起来,来栖一惊,大步追上,搔搔脑勺,讪讪一笑。
轩辕非雍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