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下人都是诚惶诚恐,这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难道真的把大小姐轰出去不成?众人都疑的望着老爷。
“赵四,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把她给我轰出去!”
“老爷……”管家不知道该怎样劝住他才好,就在这些天,他都一直吩咐自己一定要找到小姐的下落,因为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总是唉声叹气的,可如今,向雪小姐都自己找回来了,他却又一改常态要把她给轰出去,让他这个管家都实在看不下去了。
沈昌明崩起狠脸,朝着正和夫人站在一起的向雪,冰冷道:“我不是你爹,你走吧!”随即当着她的面把她绣的那个荷包丢到了烧得正旺的炭火盆里,荷包顿时就被烧起了明火。
“赵叔,还不轰她走!”迎蓉怒气腾腾的质问着管家,转而又朝厅堂外大声叫唤,“来人啊,把这个尼姑给我轰出去!”
柳念烟一把抓住老爷的衣袖,哀求道:“昌明,她是你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失声痛哭的求着。
沈昌明根本没有要理会夫人的意思,冲着下人继续大声道:“把她给我轰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柳念烟抱着向雪死也不肯松手,大声的哀求着自己的丈夫,可沈昌明不仅没有感到半点愧疚,反而更是横眉冷对向雪的模样和态度。
“快把她给我轰出去,别再让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了!”迎蓉一边奋力的拉开母亲抱着向雪的手,一边指骂着下人快速的把向雪给带走,她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就被人抢了她的大小姐位置。
柳念烟泪如雨下,望着向雪被下人生生的给拖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停地叫着娘,她的心如刀割,哭叫着冲向沈昌明,“昌明,她是你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向雪被下人拖着往门外一甩,被重重的甩出几米远之外,她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头望着门檐上赫大的沈府两个字,是那么刺眼那么无情那么冷漠,也许,她本就不该来到这里,不该来认亲,如果自己的亲生父母真的是爱自己的,那么当初就不会把自己丢弃到寺庙里。
她伤心着从地上慢慢爬起,看着自己被擦破皮的手掌,不禁失声痛哭泣,老天也似乎在为她的命运而觉得可怜,忽而下起了倾盆大雨,泪水和着雨水在她的脸上肆虐的奔流,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最那么的可怜。
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向雪伤心的一路走着,淋着雨,全身湿透的她现在又冷又累更是伤心,无意中发现路边竟有一个土地菩萨也被雨淋得湿透了,竖在地上没人打理,更没人为他遮风挡雨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竟和这土地菩萨的命运有几分相似。
从来心善的向雪不禁蹲了下身体,用自己已经湿透的衣袖为土地菩萨拂去它身上的雨水,“土地爷爷,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的家人不要我了,为什么我爹不肯认我……”
她抽泣着坐倒在土地菩萨的身边,不停的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现下的她真的无处可去了。
林听雨一早就看着向雪出去的,也知道她是去认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但明明说好就算认了也要回来说一声的,现在已是晚上了,天黑又下雨的,他实在是太担心她,所以,他只得冒着大雨跑到沈府去问问看。
谁知不问不知道,一问把他吓一跳,他还没说清楚来由,只说了向雪的名字,就被沈迎蓉给赶了出来,还出言不逊,骂他是个穷要饭的就不说了,竟然还狗仗人势,骂他根本就是和向雪一起去骗取她们沈家的钱财。
可心里生气归生气,到底他还是没能进了沈家的门,但既然知道向雪是被沈家赶出门了,那她现在就肯定是躲在某处地方伤心了,所以,听雨来不及多想,先要找到向雪再说,还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就不好了。
迎蓉小姐把林听雨赶走了之后,气呼呼的冲到母亲的房里,正好见着母亲拿着那个从火盆里夺了回来的荷包在看,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母亲的手里一把抢了过来就丢到了地上。
“迎蓉,你这是干什么!”柳念烟赶忙又弯下腰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到自己的手中,无比爱惜的轻拍去上面沾到的些许灰尘。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尼姑是谁啊?”她冲着母亲愤愤不平道。
柳念烟的眼里满是无奈,早已是愁容满面,“迎蓉,你听我说,她是你的亲姐姐,比你大一岁,一直在感业寺为我们家还愿,从小没有回过这个家!”说到这里,柳念烟愧疚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她忧伤着慢慢的重新又坐下,“其实,娘早应该告诉你的。”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姐姐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迎蓉的心里很是不满,“扫地的知道,煮饭的知道,合沈家的人都知道,只有我跟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娘这不是在告诉你嘛!”柳念烟望着眼前的二女儿迎蓉,叹了一口长气,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在任何人面前都总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口无遮拦的,这样下去迟早要吃亏啊。
“娘,你也要为我想一想啊,大清早的,就有个尼姑来我们家,说要做我姐姐,想要进沈家的门……”
“你怎么说话呢!”柳念烟打断迎蓉的话,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姐姐她从小就没有亲人在身边,一个人在寺庙里,吃不好,穿不暖的,想起这些,娘心里就内疚,现在她长大了,为我们家已经还了愿了,可以回这个家了!”
“娘,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沈家的当家小姐,现在平白无故的冒出个姐姐,你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沈家嘛,我不要!”迎蓉在母亲面前气急暴躁的来回走动,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才能不让那个她所谓的姐姐进家门来。
“迎蓉,你真是白读了那么多书,怎么能这么自私!”柳念烟气的从坐椅上站了起身。
拿着向雪绣的荷包来到她的身边,“你姐姐长了一双巧手,你看她绣的这荷包,白确是我们沈家的真传!”不断的抚摸着荷包上面的绣功,“就冲这双手,向雪就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娘认她!”
“她绣得再好,能绣出凤绕凰腾吗?能解决我们家一件又一件的倒霉事吗?想做我姐姐,凭什么!”迎蓉不再理会娘,哭泣着跑了出去。
柳念烟痛心疾首,自己怎么就造了这么个孽呢,来到老爷的书房后,她愁绪万千。
“昌明,明天就是你的六十大寿,按理我不应该说这些,十八年前,你一句‘这个孩子命硬,会毁了我们沈家’,然后就生生的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向雪要是早一天回来,能怎么样呢,能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什么灾呢?”想想这些事,她的心里就如刀割般疼痛。
沈昌明当然知道夫人的心思,就连自己也常常为向雪的事而百般愧疚,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沈家的生死,大师的话不能不听,我们已经坚持了十八年了。”他无可奈何。
“十八年十八年了!”柳念烟痛心的拿手指的指关节在桌上不停的轻击,“我天天盼,年年等,就盼着我们一家人有一天能够团圆,能听向雪亲口叫我一声娘,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一天,孩子的脚都跨进家门了,你却把她赶走!”说到这里,她已是泪流满面。
沈昌明不禁起了身避过夫人的泪眼,“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吗,我的心也很痛!”
“你也会难过吗,我看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柳念烟跟着也气急着起了身来到老爷的面前,抹了一把眼泪,直视他,“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赵四已经告诉我了,感业寺让官兵一把火给烧光了,这么兵荒马乱的世道,向雪现在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说完便生气的自己独自进了卧房,却又让老爷给唤住,可她现在心里只想着可怜的流落在外的向雪,其它的她什么也不想听。
“昌明,你一直在骗我,骗我把向雪送进寺庙里!”她暂且立住脚步回了过头来,“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不管,什么早一天晚一天的,明天就算把整个京城都给翻个遍,我也要把孩子给找回来!”
凝着夫人气冲冲的出了书房产,沈昌明的心着实的再次被刺痛。
十八年前,夫人刚刚生下向雪办满月酒的那一天,一位瞎了双眼的大师路过家门口,听到孩子的哭声后,不禁感叹道:“此女女生男命,命运多桀,需饱受十八年清苦,方可一家团圆,早一日万万不可,会给沈家带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沈昌明的心尤为的痛,“向雪,爹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啊,爹也老了,你是做大事的人,以后沈家就靠你了!”凝着摇曳着的烛火,他在心里诉着对女儿的愧疚,禁不住老泪纵横。
第二天一早,柳念烟就带着管家赵四一起在京城里开始找向雪,快到中午了,几乎问遍了所有可能看到和知道情况的人,都说不清楚,她急得满头是汗,忽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夫人,你没事吧!”赵四赶紧上前扶住她,“夫人,我看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柳念烟快速的站直身子,“我今天就算把京城找遍,也要把向雪给找回来,走!”说着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前方跑去,“向雪,向雪……”
向雪昨天被沈家赶出去之后,就一直徘徊在街道上,淋了大雨的她,又冷又饿,再次昏倒在了路旁,幸好听雨出来找她的时候发现,把她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