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能忍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痛……全身抽搐着分裂开去，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奋力地挣扎。
彼时无人知道，那是一个小生命，在努力地存活下来。
在第二下挥来前，一声怒吼在小屋里回响：“你们在干什么！”
远远的，我看见光亮的门口，站着几抹模糊的身影。
那怒喝的声音如此熟悉……
“皇上！”她们的声音有了一丝慌张。
我听见埃米急着道：“雪儿，本宫让你赐她杯毒酒便好了，谁让你用宫刑了！”
“都闭嘴！谁借你们的胆用私刑！”
“皇上，臣妾只是在为皇上分忧，惩处违反宫规之人，这是颜慕供认不讳的罪己诏，请皇上过……”
“一张废纸能说明什么！不要想也知你们是在屈打成招！”是离絮的声音，“皇弟，一切事情都先搁着，你赶紧去看看慕丫头！”
模糊的视线无法成功地形成焦距，看清缓缓向我走来的人影。
我甚至捂着肚子想，他根本就不想救我吧……否则，不是应该飞奔而来吗？
我又浅笑，闭上眼。
埃米紧张的声音萦绕耳边：“皇上，皇上您别过去，让奴才们送她去医馆便好了……”
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一只手正缓慢地向我伸来。
离殇，我可是得了瘟疫，让你连碰都不敢碰？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睁开眼。他蹲在我面前，身影一片朦胧。许是因此，我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可事态就在他触碰到我的脸后，发生了极大的转变。那震耳欲聋的呼声，让我近乎以为出现了幻觉。
“慕儿！慕儿你千万不要出事！”他紧急万分地抱起我，又对身后人怒吼，“慕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通通给她陪葬！”
倒在他怀里，看看那张模糊的脸庞。
是否我已接近死亡边缘？还是他又有了心的打算？
离殇，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让我的心忽上忽下，是他的惯用把戏。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我清晰地记得，在我被实行了宫刑后，他是那么怕失去我。
怒吼，砸东西，威吓御医，让我黑暗中也能感觉到温暖。那时，我以为之前的所有事都不存在，他不曾背叛我，不曾看着我被人欺凌，不曾将我打入地狱。
可是醒来后，我再次看见了那个冷若冰霜，寒若东风的他。
那个让我彻底心死的离殇。
他立在我床前，背对着我。但他似乎能感觉到我已醒来，吐出一句听似无调实则冰冷至极，并带有讽刺意味的话语：“爱妃，恭喜你啊，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原还在思忖自己何时又成为他的“爱妃”，再听到后半句话时，整个人都僵住。孩子！我从未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在我心无可恋，决心轻身死去时，突然有了这样的牵绊？
孩子……
思绪彻底混在了一起，手不自觉得抚着腹部，不敢相信自己身体里竟有一个小生命，不敢相信在方才的刑罚下，它竟然还能存活下来。
他那么的顽强，就像是在无声地斥责我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一般。忽然觉得万分愧疚，自己竟连一个未成形的孩子都比不过……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既然知道了身体里另个生命的存在，那么，我便不会再轻生。
无论如何，孩子，为了你，我也必须活下去……
我也开始想，当初娘亲怀着我时，是否也是这样惊奇，又欣喜，有种不能言语的澎湃感呢？
仿佛在那一刻，所受的伤，所忍的痛，都消失不见了。
他冰冷的口气将我从失神中拉回来：“爱妃……你难道就不准备跟朕解释什么了吗？”
是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要当父亲了，可为何会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气？脑中闪过一个激灵，难道……他不想要孩子？
我的笑容在闪过这个想法时，迅速停格。
又或者，他只是不想要我的孩子。
呵，颜慕，原来你还有期待么？心里，是满满的苦涩。
“皇上说笑了，颜慕现在只是名宫婢，不是妃子了。何况已被瑞王爷收入府中，对于这个孩子，您无权过问。”
“颜慕我说过！”他忽然转过来，死死地盯着我，“你是我的女人，永远不会放手的！你想留这个孽种在世上，想都别想！”
我本想质问他既然如此，又为何要那般对我时，“孽种”二字便犹如一把锋利的大刀刺进了心脏。
我带着几丝绝望看着他，咬牙切齿道：“离殇，你说什么？”
“我绝不会让他活在这世上！你只能是我的！”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离殇！”不知哪来的力气朝他吼过去，“请你尊重我！这是你的亲生骨肉！”
一年前夺我清白的是他，入宫后霸王硬上弓的人是他，甚至那晚的神秘人也是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他碰过我，何以他能这般轻易地说出“孽种”二字！
“笑话，我的亲生骨肉？收拾完那几个小国到如今也才一个多月，你何来两个多月的身孕！”
“离殇，我什么事都可以忍，愿意忍，唯独这件事不行！”我亦不服输地看着他，“你不能侮辱我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说你是觉得冤了？”
“冤得很！”我坚定地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去平乱前的那个月，初十的晚上，你人在何处！”
“莫要岔开话题！现在是我在问你！说，奸夫是谁？司马潇澈？”
我忍无可忍地吼道：“离殇你够了！越说越离谱！”
“怎么？一说到他就气成这样？”相较于我，他平静许多，“颜慕，从没有女人像你这样不知好歹！我这样待你，你却背叛我！司马潇澈他有什么好？”
我仰头大笑，止不住地笑出泪来，“离殇，你可以扪心自问一下，你怎样待我！难道你忘了当初你将我掳来是为何？那时候你怎样待我我会不清楚？别说我没与谁有染，即便是有，那也是你自己活该！我、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