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忍住了，死死地咬着牙，全身颤抖着。都说十指连心，这话不假，指间的疼痛何等轻易地传到了心里，疼得发慌。
唇瓣都被自己咬得血迹斑斑，我还是不愿喊出声。
额间的冷汗倾泻而下，却带不下热泪。
埃米坐在上方，皱眉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整个小屋子里静悄悄地，除了木具和指骨发出的“咯吱”响，再没人开口。
那种静谧的气氛在此刻显得异常诡异。
“住手。”埃米终于叫停，诡异褪去，“雪儿，看来她倔得很。”
宫女停手，将刑具取下。
却不知这木具就像与食指连成了一体般，这一碰，就好比指骨分离，麻木的疼痛又在一瞬间席卷而来，冲上最高峰，终于那一刻爆发出。
“啊……”
刑具一抽离，我便无力地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上方传来司马磬雪嘲讽的声音：“早前不是不知痛么，现在后悔了吧？快画押！”
“呵……”我轻轻地嚅动着嘴角，无力道，“山珍海味都上上来吧……开胃菜……太香了……”
羽妃大怒：“你还嘴硬！”
她眼里一闪，一脚踩上了我无力搁在地上的手掌，狠狠地碾着。
我已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唇瓣，剧痛的袭来让我发出与本身力气相反的洪亮叫喊，绕梁回响。
她一移开脚，我便再次虚脱无力，不断地流着冷汗，然而在她笑着踩下来的时候，又会不知道从何而得力量，只能用叫喊来减轻痛楚。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羽妃乐此不疲，直到我已如半死人一般倒在地上，再也喊不出来。
“行了行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本宫是让你们想办法让她画押，不是叫你们弄死她！”
“娘娘，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反正她现在已没有还手之力，抓她的手往上面按一个不就得了。”
“这不是造假么！本宫若不是亲眼见她画押，心里就不适。”
我微微扯了扯嘴角，埃米，你这便是心虚吗？
“可是娘娘，她死活不肯画啊！”
“羽妃姐姐，别急，雪儿还留有后招。把人带上来！”
她拍了两下手，就见门口有宫女拖着什么人走了进来。那一路拖来，地上竟划出一条粗长的血痕。
那人被扔到了我的左边，我废了好些劲，才看清她被凌乱发丝遮住的血脸。心里猛地一疙瘩，重逢！
“重逢……”一股莫名的力量撑起我的身体，扑了过去。
重逢发出轻微的呻吟，我才发现她的背竟全是鞭伤，已血肉模糊。
那一瞬，触动了某根心弦，狠狠地颤抖着。我终于抱着她失声痛哭：“重逢，重逢你醒醒……都是我不好，害了你……”
听闻，重逢缓缓地眯开眼：“娘娘……重逢没用……保护不了娘娘……”
“不，你没有……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保护……没用的人是我……”
“娘娘，这死丫头嘴硬，就是不肯说她主子曾与谁人有染。”
“是吗？那就继续打，本宫就不信她不招！”
司马磬雪话音一落，就有人将我拉走，拿鞭的两名宫女丝毫没有心软地挥下。
心顿时如同被千万根针扎着，血液快速流窜，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束缚，扑倒在重逢的身上。
重重的几鞭刺破我后背的肌肤时，我才知道重逢受了多大的苦。
那种抽痛，真的无法言明。
“重逢……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了……”
重逢却连哭都已无声，根本没力气推开我，只一味地说：“娘娘……娘娘你走开啊……不要护着重逢……”
傻丫头，我如何能不护着你？
“雪……雪妃妹妹，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良妃语气中有丝颤抖。
“良妃姐姐莫怕，就快了。来人，把颜慕拉开！”
我想，她终于确定了真正能治我的方法。我被人拉开，那鞭子又落在了重逢身上。
而此时，我再没有多余的力气。
再也没了。
无声地垂泪，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有气无力地怒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就是想我身败名裂，看天下人耻笑我么？好，我画……我画！”
流言？蜚语？怎有重逢来得重要？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不能再失去重逢。
“娘娘……她们……要您画什么？”重逢的话重了几分。
也许她隐约知道我即将画押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们终于展开胜利的笑容。
司马磬雪将纸平摊在我面前，笑容满意：“那就画吧。早些认罪不就好了么，也不用本宫这么费心了。”
架着我的宫女一松手，我便连坐也无力，“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根本就用不着墨印，提起还未干去血迹的手颤抖地伸向罪己诏。
“娘娘……娘娘不要画……重逢死不足惜……”
惨淡地嚅动嘴角，淡淡笑着，一滴泪顺着眼角落在了地板上：“呵……我画……”
闭着眼，直接印上一个血手印……
一锤定音，从此以后，颜慕便是全天下人饭后笑谈的余兴。我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他们是何神情。
不屑？鄙夷？不，那些都不够份量。
埃米起身：“本宫累了，该怎么处治便怎么处治，她交给你们了。”
良妃似乎也不愿看接下来的戏码，搀着埃米：“姐姐，妹妹送您回去吧。”
她们一离去，我便看见司马磬雪与羽妃嘲讽得意的笑容。
“雪妃妹妹，皇后娘娘把权力交给我们了呢，你说，犯淫罪者，该处于何种刑罚？”
司马磬雪微斜嘴角：“宫刑。”
我轻轻地笑，没有声响。
我早知，即便我画了押，她们也不会让我死得其所。
我用唇语对重逢说，你能活着出去的话，找泠姨去吧。
重逢却再也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她们便像绮红一样，搬了椅子好好地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第一次有了难得的默契，优雅笑着：“行刑。”
我就这样侧躺在地上，忍受着男子手臂粗的木槌砸在肚子上。这一下，近乎抽走了我半个灵魂。
口中的鲜血吐出好远，溅染了她们雪白的裙摆。她们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继续一边喝茶，一边笑意甚浓地看着我。
我捂着腹部，痛苦得不断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