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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托孤

虽然我的出身比较高贵,但是却不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礼仪没有学会,规矩也没有学会,更没有学会的就是那些有身份的小姐的行规矩步。

所以翻墙出府几乎是手到擒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我翻墙出府,一身衣衫上面沾满了灰尘和泥土,双手全是被向日葵的茎杆划出的血丝,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环顾四周,前门炮火连天,后门一片寂静,我抄小路往外跑,心里面全是茫然,什么都没带出来,未来的未来,我该怎么办,投靠谁?又去往何处?看向手里面的排位,鼻子一酸,阿玛,额娘,我们该怎么办?

出了小路,满大街都是逃难的形色匆匆的老百姓,我回来的那天,还以为整个沈阳的老百姓都逃跑了,现在看来,那些来不及逃跑的都是躲在家里了,只是可恨日本人竟然想要斩草除根,每日扫荡,不得安宁。

我踩着路边的小草尽量伏低了身子往前走,忽然间,女人敏感的感觉席上心头,一侧身,匆忙回头看去,一颗子弹就在这时擦着我的耳畔从我的耳边飞驰过去,精准的射进一个女人的后背,子弹没入,带出碎花格衣上一片血红,那女子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我几乎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眼的血红,我从没想过战争居然是这样的残忍和惨烈,人的生命居然是这样的如草芥一般可以被肆意践踏。

我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那个倒下的女子身上不断传来孩子的哭叫声,那还稚嫩的哭喊声让我浑身一颤,不敢置信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阿玛就是这样被日本人的枪弹打中了身体……

鲜红的血色,在眼前越来越浓烈的化解开来,让我感到晕眩,我几乎是不能控制的跑到那个女人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趴在地上的身体翻转过来,她的唇边一抹血红,眼珠都在翻白,怀中死死的抱着一个孩子,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死死的垫在那个孩子的头上。

我的眼泪几乎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双手颤抖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抖着声音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你还好吗?”

那女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唇边越来越多的鲜血:“姑……姑娘,求……求……”

我回头看去,子弹乱飞,我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双手用力,想要将她们母子拖到安全的地方,那女子的另一只手却是用尽全身力气的紧紧的握住我的米色风衣的衣袖,有鲜血沾染在浅淡的颜色上面:“求你……求……”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说话都很费力的女子,全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走了,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反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大姐,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我的声音细如蚊蚋,我自己都感觉到底气不足,只是双手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骨苍白。

女子露出轻松的一笑,将怀中还在哇哇啼哭的孩子往我怀里送:“帮我,照顾……好……青青”

我赶忙报过她的孩子,怀中的稚嫩的孩子,瓷白的小脸,满脸泪痕,粉嫩的牙床还没长牙。

她的母亲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腕,眼中全是哀戚,我能感觉到那双手传来的粗糙,这是一个多么普通的女人,大概每日在家务农纺织,却不想惨遭今日的变动,丧了性命。

她一双慈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他……父亲死在九一八……中,求你,帮我……照顾好……他,……谢……谢。”

她说出来的话都很费力,我抱紧了怀里面的孩子,不忍心拒绝这个临死之前的托孤,郑重的点了点头,泪水连连:“只要我不死,尽量保护你的孩子,请你放心。”

她的眼中流露出慈爱和幸福,蓦然的点了点头,双手毫不知觉的下垂,我亲眼看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怀中的孩子,默默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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