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语录
·男人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在寻找着一条回去的路,女人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势必要接受一个迷路的男人。
·那一刻,他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他想极力保护她,把她带出这个黑暗的深渊,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甚至向上帝祈祷,愿意用一切去交换自己妻子做母亲的权利。
·很多时候,我们颇为努力地追问真相,可是真正知道了答案之后,自己却一点也不轻松。
·人的一生注定会有很多错误的决定,但在选老婆的命题上,他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一个迷路的男人
孩子的话题就像是一座活跃的火山一样,时不时地就让李吉和陈一菲看似完美的婚姻生活火光冲天。金钱、地位、名望,他们似乎应有尽有,可幸福感反倒不如历经了闪孕、闪婚甚至闪离的金浩然和唐蜜。
这次的后果比较严重,差点就把婚姻烧没了,还好李吉最后扑救成功,决定物色一个遗传基因不错的代孕妈妈。
很快,神通广大的他们找到了一个音乐学院的大四女孩——云京京,长得白皙高挑,气质上和陈一菲有些神似,这是最让他们满意的一点。虽然她和李吉商量了,等孩子长大后,会告诉他这个秘密,可是在孩子十八岁之前,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一旦确定女孩怀孕成功,陈一菲就会马上辞去工作,躲到国外去,等到孩子一岁了,抱着孩子回来,任谁也不会怀疑,这孩子不是她生的。
云京京是一个家境贫寒的西南女子,所以也希望能借此缓解学费压力。双方的目的明确,自然很快就签订了保密协议。
协议上规定,在三个月之内,如果云京京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怀孕成功,那么李吉将支付30万元人民币用于云京京的身体调养,生产完毕再支付50万;如果没有怀孕成功,李吉只会支付5万元基本费用,双方对此都无异议。
这对夫妻把卓越的工作效率发挥在了“代孕大业”上,所以和云京京签完保密协议后,就像完成了一个大项目,二人恨不得击掌庆贺,举杯致意。因为真的有那么一刻,他们都恍惚地认为,这个合同只要签了,孩子就会有了,他们的婚姻和爱情将随之固若金汤。
但是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和做爱差不多,高潮过后,就是无尽的寂寞。起码对于陈一菲来说,即使有了一个孩子,那也和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每次,李吉被医院召唤要去贡献精子的时候,她都会感到无尽的悲哀。虽然清楚李吉只是把精子射进一个试管里,可是每次她都觉得李吉不像是去医院,而像是去偷情。
很多时候,贫穷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可是对于陈一菲来说,不能怀孕生子,才是人生最绝望的事情。
可是孕育试管婴儿这件事其实不只是让陈一菲觉得悲哀,对李吉来说,除了悲哀之外,还有难堪。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人生会出现这样的画面:被关在医院的一间小房子里,然后要对着那些性感女郎的照片进行毫无快感的手淫。他不停地套弄着,只为了让大夫把那些种子准时地安放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里。
头两次,李吉都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可再后来性感女郎就失效了,任凭他怎么鼓捣,也兴奋不起来。一个坚硬如铁的男人,竟然在小房子里哭得稀里哗啦。他就眼见着那些性感女郎都变成了两个大字——挫败。是的,因为没有孩子,他这一生会因此而挫败。
哭了一会儿,李吉走出小房子,没有交差,就直接走出了医院。医院里人很多,街道上的人也很多,他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质问他在小房子里的来龙去脉。
自此,他的成功已经不复存在。李吉把车开上四环,一直向北开去,他就想找个没车的公路,一直开下去,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挫败,可是到处堵车,他就像一只处处受阻的精子,他知道,他无法到达幸福的彼岸了。
李吉把车停在紧急停车带,忽然想起了一句特经典的话:男人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在寻找着一条回去的路,女人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势必要接受一个迷路的男人。
李吉迷路了。这一次,孩子和陈一菲,他只能选一样。
李吉,第一次神秘失踪,从陈一菲的生活里。
一连七天,李吉没有回家,也没有给陈一菲打过一个电话。
开始的时候,陈一菲想过,李吉是不是和云京京私奔了。
很多电视剧里都演过,男人的老婆死了,男人就又娶了一个和老婆神似的女人。
虽然自己还一如平日,可是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开始的时候,陈一菲有些紧张,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可是过了一会儿,陈一菲却忽然觉得放松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就解脱了。李吉终于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与一个可以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在一起,从此过上完美的生活。
其实李吉,并没有失踪,他只是睡在了公司里而已。
很显然,选择孩子还是选择陈一菲,这将是他人生最大的一个选择题,思考了很久之后,他还是无法做出选择。所以就尽量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去,他不断地拉着人开会、讨论,审查季度计划、年度计划,看财务报表,甚至会跑到客服部去听客服人员如何接听电话,总之,他不能停下来。
因此,公司里的工作气氛瞬间高涨,为了公司上市,老板都忙成这样了,员工有什么理由不往前冲?
白天忙完了,晚上继续忙,忙到走不动了,就在公司里睡下。
一个星期之后,李吉被几个高管勒令回家休息。负责人事行政的副总裁关明申对李吉这样不分昼夜的折腾有点急了,甚至在一个核心会议上直接对着李吉发火:“李总,你知道,我们今年最重要的目标就是IPO,而这个时刻,整个公司最需要的就是你,可是你这样不分昼夜地忙下去,如果真的累倒了,那公司怎么办?你这是明显的不负责任的行为!”
李吉听老关这么一说,也有点恼火,可是碍于老关的辈分,也就没有说什么。况且老关说得也对,再这么折腾下去,真的就把自己折腾倒了,其实身体疲惫只是一个方面,心累才是真的。
公司忙着上市,忙着冲业绩,忙着和证劵公司谈判,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陈一菲却忙着闹离婚,这离婚的风波好不容易平息了,又鬼使神差地找了什么代孕妈妈,李吉现在非常后悔当时一冲动做了这样的决定,在医院受辱不说,万一这事被捅了出去,岂不是毁了自己的名声?
想着想着,李吉就对陈一菲心生了怨恨,如果不是她那执拗的性格,动不动就闹离婚,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焦头烂额。
有时候,李吉也有点后悔,当初选择陈一菲是不是一个错误。她看起来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女人,大方得体,身边站着这样一个女人可以为自己挣足面子。而陈一菲的智慧和经验也确实帮了李吉很大的忙,陈一菲的资源和经验不但帮李吉的公司在行业中树立了很好的口碑,而且也介绍了一些能人到李吉的公司。老关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曾是宏伟国际的元老,资深的职业经理人,来了之后,迅速地帮助李吉捋清了人事架构,制定一系列规范的管理制度。除了老关之外,还有首席财务官——王大方,有着非常丰富的IPO经验,曾经协助三家公司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这些有着丰富外企经验的人的加入,一下子提高了公司管理层的含金量,而核心管理团队的整体水平是IPO中非常重要的元素。
如果说自己之前获得了不小的成功,那是因为自己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土霸王,凭的是敢打敢拼占山头,可是在如何把一间公司带到上市,自己还是欠缺经验。然而陈一菲十多年的外企工作经验,让她的视野和人脉正好和李吉互补,虽然陈一菲没有直接过来帮助李吉,但是在人才和资源的布局上,陈一菲却给了他非常大的支持。从这个方面来说,陈一菲是自己的贵人和恩人。除此之外,他也确实很爱陈一菲,他觉得陈一菲是值得他珍惜一辈子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在生孩子这件事上,陈一菲却这么较真,自从知道不能生育后,这个家就几乎没有怎么太平过。
是的,对于男人来说,生孩子是为了传宗接代,所以很多男人都期待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承认,和所有的男人一样,他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如果不能生,他也能接受,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较真的人。
按照常态分析,陈一菲也不是,她的经历已经让她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气质。
可是为什么,一遇到孩子这个话题,陈一菲就变得歇斯底里,不可救药,或者莫名其妙?尽管陈一菲现在像一枚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孩子这件事引爆,但无论如何,李吉还是要回家看看。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李吉到家的时候,陈一菲正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对着某个八卦的娱乐节目傻笑。而迎接他的不是热烈的拥抱,只是一句“厨房里有阿姨刚做好的粥”,那口吻简直像是敷衍一位远方来的亲戚。
见老婆这样的态度,李吉的胸口油然升起了一股闷火,心想,自己在公司累了那么多天,这回家了,居然还换不来个笑脸?要知道,两人之间有七天全无联系了!于是他转身来到餐厅,气呼呼地倒了半杯XO,一口气就下肚了。阿姨看出了男主人脸色难看,就赶忙去厨房,盛了一碗粥,又端出来各种小菜,一样样替李吉摆好。
阿姨在旁边看着,也看得心疼,这大半夜的,先生就这样喝着闷酒。唉,这老天就是不公,这么好的一对夫妻,怎么就不能给他们一个孩子?要是有了娃儿该多好啊,如果他们不嫌弃,自己还可以帮他们带几年的孩子……
这几年相处下来,阿姨在心里把李吉和陈一菲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是她最怕先生和太太吵架,不论是冷战还是热战。她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可再继续下去,这个家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散的。
“先生,还是先喝点粥,暖暖胃,这些小菜都是太太亲手做的,她每天都变着花样弄吃的,就盼着你能回来吃顿饭!”
或许是一杯酒刚下肚的缘故,李吉也使起了小性子:“盼着我回来吃饭,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盼着我回来的样子吗?每天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这日子我看是没法过下去了!”
“先生,你别和太太生气,她心里惦记着你呢,一听到楼下有声响,她都光着脚跑过去迎啊……太太那么爱先生,她做梦都想生个孩子……一个女人做不成母亲,她心里的苦不是男人能理解的!”阿姨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之前无论太太再怎么闹,先生可从来没提起过“离婚”二字。
猛然回忆起来,原来阿姨也是一辈子无儿无女,在安徽老家先后嫁了两个男人,都是因为没有生育而以离婚收场。由于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最终才背井离乡做了保姆。李吉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如果离了婚,陈一菲会不会以后也和阿姨一样孤老终身?不行,他得陪着她走完一辈子。
李吉胡乱地喝了一碗粥,转身去了客厅,看到陈一菲姿势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把自己缩在肥大的睡衣里,显得那么单薄瘦弱。初见她的模样,是在一个论坛举办的酒会上,那时的陈一菲光芒四射;可是因为孩子,她竟然变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可怜女人。李吉不免一阵心疼,便也不再闹气,走到沙发前,一把抱起陈一菲就走进卧室。
其实还未等丈夫走近,陈一菲的眼泪就出来了,李吉失踪七天,头两天她还沉浸在一种变态的轻松中,幻想着与子偕老,共度幸福圆满的人生。可是第三天,她就开始担心起来,担心李吉真的和云京京私奔了……等到第五天,枕边人还没有回来,她就已经开始相信一种事实了,李吉真的不要她了,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最爱。
陈一菲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起来,可是不行,面对爱情,哪个女人可以真正做到笑看云卷云舒呢?
陈一菲紧紧地搂着李吉的脖子,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搞得李吉的鼻子也一阵酸楚,心想自己也真不该,这些天估计也吓坏了她,便闷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以为你私奔了!”陈一菲一下子由暗暗落泪变成了啜泣。
“我和谁私奔,除了你?”
“云京京!”陈一菲含着泪看着李吉,好像是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不是云京京,是神经经!”李吉笑着揶揄道。
陈一菲就像婴儿一样,蜷缩在李吉厚重的怀里。李吉的内心五味杂陈,作为一个中年男人,自己渴望的生活是宁和平静。可眼下的日子仿佛被巫婆施了魔咒一般,如果有一个孩子,能否如愿消除这一系列诡异事件呢?
“要不,我们去国外的医院看看,你说过,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老公,你知道我拿到诊断结果时的感受吗?”
“嗯?”李吉感到又有一股潮气在自己的胸口升起。
“每一次,我都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罪犯,期待着法官说无罪释放,可最终的结果都是死刑。谁实话,死刑的宣判太多,我已经没勇气再站起来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李吉把头抵在陈一菲的青丝上,双臂紧紧环抱住泣不成声的爱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嘛……”
那一夜,李吉失眠了。那一刻,他觉得陈一菲就是自己的女儿,他想极力保护她,把她带出这个黑暗的深渊,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甚至向上帝祈祷,愿意用一切去交换自己妻子做母亲的权利。
上帝好像当真听到了羔羊的呼唤,经历过两个多月的精神煎熬,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李吉。
电话是云京京打来的,刚刚测试的结果是,她怀孕了。
“什么?”李吉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李吉的迟疑也把电话那边的云京京吓到了,过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回答:“我是云京京啊,我们签了协议的,我怀孕了!”
如梦方醒的李吉像中了头奖一样,兴奋地摇醒了枕边人:“老婆,我们终于也有孩子了!”
陈一菲顿时有了一种解脱之感,仿佛自己被无罪释放了一样。夫妻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半晌李吉才想起电话另一端的主人公:“我知道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开车去接你!”
看着丈夫那般雀跃,陈一菲忽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是啊,他们即将有一个孩子了,他们的噩梦即将结束,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参加一场旧情人的婚礼,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迅速地融入这份喜庆之中。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面,当李吉知道自己怀孕后,兴奋地把自己抱起来,对着整个世界大声喊,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这个情景终于发生了,幸运儿居然是一个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怀了李吉的孩子。而陈一菲必须配合这份喜庆,或许这就是她和李吉的家庭幸福转运的开始。
在候诊大厅里,李吉不安地走来走去,生怕消息有变自己虚惊喜一场。
陈一菲忽然有一种预感,那个和她形神相仿的女孩,即将给自己带来一场灾难,具体是什么还无法确定,或许,她会把李吉从自己的身边抢走。不可否认,云京京很漂亮,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为李吉生孩子……于是那些关于私奔的情景,又在陈一菲脑子中循环播放,越想越觉得胸口发闷,“我出去透透气。”说罢便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