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停了,晴空万里,可是依然很冷。午膳后,张婶领着一群人过来,于媛示意大家都坐下后,悠闲的开口道:“大家自从跟了我,时间不长也不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你们做了多少事,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们辛苦了!我谢谢大家。
你们每个人都很努力,我知道,你们也很用心做好每件事。三日后就是新年,新年代表新的一年开始,我希望明年你们继续努力,让小伙们能娶上媳妇,让闺女们能嫁户好人家……”
刚说到这里,大伙就笑开了,刚才还有点拘谨,以为公子找大伙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现在大家的心情都放开了,特别是张历几个,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在私底下就窃窃私语起来,几位姑娘红了小脸,掩嘴而笑。
幽梦偷偷瞄上张历,张历正好看向她,顿时小脸红透像煮熟的虾。晴川和青木偷偷的瞄了瞄。
于媛正好没错过这一幕,看来他们都是郎有情妹有意。“咳、咳……静一静,本公子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这些人也含蓄点,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郎情妾意的,就不怕咱们这些单身的人吃醋?”假装作一本正经的说。
“主子,咱于府大部分不都单着,不怕,大家陪您一起单。”金蝶开着玩笑说道。这段日子学了不少东西,与他们相处得很开心。
大伙更笑开了怀,想不到主子有趣,小蝶回答得更有趣,顿时哄堂大笑,连平时最严谨的西席也笑了起来。
于媛清了清嗓音,故作严肃道:“我今天叫大家来,是有几个消息要说。大家记好了。一,从明日起,我给大家放假休息五日,不管是你们这些领导人,还是下面的工人、女红、绣娘,都可以休息……”
还没说完,迎来众人的一阵欢呼声,手舞足蹈不知有多开心。纳闷,自己是不是压榨他们太久了,放个五日假,居然都兴奋成这样,相互拥抱起来!
自己被他们愉悦的心情所感染,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好不容易等大家平静下来,接着又说:“现在,你们基本上有自己的职务了。我知道大家辛苦的这一年半载中,有些人是不拿工钱的,我也明白你们心里可能多少会有些想法。”
说到这,张婶他们都觉得拿这钱很不应该,毕竟大伙都不拿。把头埋得很低,其他人就觉得无所谓,毕竟进来时他们都说管吃管住就成,而且给主人家干活都是没工钱拿的。
不过,话锋一转,接着说:“你们每个人办多少事,我是记着的,我也不会亏待每一个人。云浓,拿过来!”
云浓端来一个铁盘子,上面盖了一层红布,于媛把红布掀开,里面有数十个绣包。于媛和云浓走下去,最先走到西席面前说:“您教导着府里的众人,给他们传授知识,让他们成为人才,西席,谢谢你。这是给你的红包。”随手取了一个红包递给西席。
西席内心激动不已,感动的双手接住,眼睛涩涩的,声音颤抖:“谢谢,谢谢主子。”
紧挨着自己一个一个的发红包,并说些感激的话语,众人的心都被打动了。下定决心,明年一定好好干。当给张婶一家和马阳他们时,他们推脱不要,不过还是坚持让他们拿着,这一年多,他们出的力,可不小。
红包发完后,于媛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浅笑着说:“等一下几位总管管事到云浓这取红包,除了你外,我给每个工人准备五贯钱的红包。下午你们把红包发下去,让大家好好过个年。
有家的可以回家,没家的就在府里过,到时候麻烦两位御厨和你们的孙子给府里办酒席,咱们弄个几百桌,一桌可坐八到十人,随便吃喝,所有开销府里出。幽梦,我前段时日跟你说准备每人新年发套新衣裳鞋子,你跟张婶落实下,发到每个人的手里。年三十,风平马阳带人放烟火,青木、汉阳去戏班请人过来搭台子,演上三天戏。你们都好好准备。”
众人一听,又兴奋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次过年,真的是大快人心,因为去年过年大家刚来没多久,而且府里很忙,一下子便过去了。还是今年好!
看大家兴奋激动的神情,欢喜的面孔,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还有一事,我过段时日外出一段时间,你们各自该做什么还继续做什么,要是有拿不了主意的,就等我回来处理。如果很急得话,张历、马阳和风平三人商量处理。”打断他们分享喜悦的心情,继续说道。
张历他们几人赶紧答应下来,于媛看着众人又说:“我不在府里,你们多注意安全,万事以安全为主。不可急躁。这点还靠西席和张婶好好督促。
从明年开始,你们每人每个月拿三贯钱,而女红、工人他们拿半贯,也就是五十蚊铜钱。每年我给你们涨一次,如果没能力的,那么你的月钱不但没有,你的位置将被有能力的人取代。谁做得好,我有奖,做不好,我就罚!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年轻人碰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有的拉西席,要一起喝酒,有的要结伴一起去看戏……于媛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去,心里一阵欣慰!张婶留在最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摇头笑了笑,打趣道:“张婶,怎么啦?难道红包太少?”
张婶一脸不好意思,想笑又笑不起来,结结巴巴:“不,不是。小、小姐,你对我们一家的恩、恩情,我们铭记在心,可是,这有点事需要求您帮个忙。”
看张婶踌躇不前的样子,说话又谨慎,假装深感疑惑,质疑的问:“哦?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张婶勉强的笑了笑,这笑比哭还难看。“唉!小姐,这还不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嘛!唉,你说我这当娘的也不容易,看着孩子到了婚嫁年纪,我着急了不是?前些日子,我问了儿子和闺女,风平说看上小惠,那个小惠是女红的一把手,现在女红的人晴川都交给她帮忙管理。小姐,你看我们家风平都快要二十的人了,所以,我想求您给这两孩子做个主。”
这一听,可明白了,感情这张婶是想讨儿媳妇。可怜天下父母心!想了一下,假装板起脸严肃的说:“张婶,你这替儿子求完了媳妇,是不是也想替闺女求个丈夫?刚才这么多人在,青年才俊也不少,难道又是哪个?”
张婶一听,乐开了花,以为小姐答应了刚才的事,翘起拇指拍马屁:“小姐真是聪明,我们家闺女喜欢上张历那小子了。张历这孩子人不错,他母亲也是个好说话的主。张历和闺女成婚后将来可以住我们那宅子,儿子闺女都在家,人多也热闹,呵呵呵……等娃一生,我就左手抱孙子,右手抱外孙,再说张历也姓张,同姓,多好……”
想得倒挺好的,不禁冷哼了一声:“张婶,你们到是打的好算盘,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还是我这人好欺负?虽然我是买你们家的铺子,可是也给了田地和宅子。且不说救过你儿子一命,还让你们在我这工作,每个月给的月钱也比外面的高,你们到好,儿子想娶我的人,女儿想嫁我的人,以后可以拍拍臀带人走?”如果张婶一家打这种算盘,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历开酒楼,幽梦管账目,风平管绸布庄以及金粉佳人的货源、生产、布匹调配、小惠管女红。如果他们有点心计,哼,自己养了一堆的白眼狼!到时候好不容易培养的人才,被张婶一句话,全给我在家生娃去,或是自己做买卖经营了!
张婶吓得脸色刷白,噗通跪了下来,哀求着:“小姐,我错了,我们不该痴心妄想的,我们没有拍拍臀走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完了、完了……
如果真是人才被挖走,自己会欲哭无泪,亏大了!口气不善的说:“你起来,先下去把府里的事情安排好。云浓……”大声唤云浓过来。
“小姐。”云浓看小姐脸色很不好,她示意张婶先出去。
张婶还没走两步,便听到主子发话:“你去把那个什么小惠和张历给我寻来。”张婶的脚一下软了,吭啷差点摔倒在地。
哼,不吓唬你怎么行,虽然知道这是好事,熟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是以为她的人那么好娶,那么好嫁?做梦!再说了,这张婶一家可不是自己买来的人。那些人对自己毫无私心,可这张婶呢!不给她敲打一下,怎么行!
记得上次自己稍微对马大几个好点,张婶脸色就不好看,真当自己是瞎子!这段时间来,张婶当了总管后越发得意忘形,自己又不是瞎子聋子,府里有人对她也有点怨言。云浓是自己的人,说她、教训她、骂她,她都不会怎么样,可张婶毕竟是外人!
云浓把张历和小惠都叫了过来,站在一旁,几人大气不敢喘。于媛看那个什么小惠长得确实眉清目秀,娇小可人。张历笔直的站着,虽不是很出众的脸,可也不容易让人忘记,加上他的嘴能说,估计也招姑娘喜欢。
他们几人站了好一会,没见主子开口,心里甚得慌,感觉心脏都要从嘴巴跳了出来,才听见于媛缓缓开了金口:“张历,你可喜欢幽梦?”
张历的心突然顿了一下,马上跪了下来:“回公子,我喜欢幽梦,幽梦也喜欢我。我们是真心的。”旁边的小惠见张历跪下,她脚一软了,噗通,跪在地上。
“那小惠你呢?你是不是喜欢风平?”转头问小惠。
小惠战战兢兢、柔柔弱弱的乖巧说:“回,回公子,我,我对张大哥是有些好感……”
话音刚落,只见于媛右手往桌子上一拍,拧紧的眉头拢成一座小山,严厉的大声吼:“说实话,喜欢还是不喜欢,别给我扯什么好感不好感!”想试探一下,小惠的承受能力如何,如果能担当大任,那也是棵好苗子!
何时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小惠一副娇弱楚楚动人的模样,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张历瞅着小惠,赶紧帮衬着:“回主子,小惠跟风平也是真心相爱……”
没想到换来更大声怒吼:“闭嘴,我有叫你说吗?让小惠自己说!”食指戳在半空中,何时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火,把张历也吓傻了!
小惠牙一咬,心一狠豁了出去,大声说:“是,我喜欢张风平。”
于媛松了一口气,这恶人如此难当。如果他们都是真心相爱,那还是可以成全的。天要下雨,娘要改嫁,也不能阻止。
口气不似刚才那么冲,但也不温柔,冷冰冰的说:“你们先起来吧。张历,你今年十七岁,幽梦也才十五岁,你们真心相爱我不阻扰你们……”
张历见于媛松了口,赶紧答谢:“谢公子成全,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的。为公子,为于府出力效劳。”
于媛摆摆手,阻止道:“你别说这么好听,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跟幽梦成婚,搬到她家住,脱离于府。从此,你不用受我的管制,自己经营做买卖或是考状元;也可以继续为我做事,留在饭馆当领事。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你可以娶幽梦进来,继续呆在于府,夫妻俩住在于府里。你们俩一起为于府做事。你自己选择。”
张历想也没想赶紧答道:“主子,我娶幽梦进府里。我是坚决不会脱离于府的,当日我跟了主子,这辈子都跟着主子。活着是主子的人,死了也是主子的鬼。我娘告诉我,主子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们要感恩戴德,不能背叛主子。
如果张婶不同意的话,那我便终身不娶。我相信我娘是明白事理的人,她肯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于媛突然很感动,眼前的张历如此忠心的对待自己!三番两次的试探,他都不曾离开自己,那么多次的机会,他都放弃了。“你不后悔吗?”
“不,主子,我永远不会后悔。”张历立场坚定的说。
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笑道:“呵呵呵,好,张历,我果然没看错你。张历,你没让我失望,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惠,你也听到我刚才跟张历说的一番话了,你的奴籍在我这,你是脱离奴籍跟风平,还是留我这?同样的选择权交给你。你自己把握,选择。”再一次试探,这个女孩,是否值得自己信任,担当重任!
小惠抬头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张历,眼睛红红的,像只小白兔一样。怯怯的说:“请公子成全小惠,小惠想脱离奴籍跟张大哥,嫁进张家。”
愉悦的心情一下淡了下来,说不受伤是不可能的。想不到,她让自己失望了!神色漠然,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嗯,可以。我就当次好人,成全你。云浓,把她资料调查出来,另外,谁买的她?把她的奴籍找出来给我。”
云浓领了命,赶紧找了人去查,不一会马阳和马晴川过来了。“公子,这人是我们在陵县买的。这是她的奴籍。”马阳把奴籍恭敬的递上,忐忑的说道。
拿过奴籍,看也没看就问:“名字?年龄?祖籍?以前做什么?如何被你们买到?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马阳和晴川的心七上八下,也不知这人犯了何事,特别是晴川,把女工基本上都交给小惠管理。更是惊得一冷汗直冒。
马阳心理素质稍微好点,定了一下心思,沉稳的答道:“她叫林惠,是隔壁陵县人,今年十五岁。从小便被卖到青楼当小丫头,两个月前,我们生产扩大,急需招人,我便到陵县去买。正好她们青楼的老板不做了,要把人全卖掉,我便把她们全买了回来。”
马晴川看哥哥刚说完,就接着说:“小惠来到我们这,手艺很不错,又肯学、肯问,而且跟大伙的关系都处得很好,为人也挺热心的,我便让她做女红领事,专门帮我管理女红。”
皱了皱眉,两个月?短短两个月时间爬上位置,勾搭上风平?马晴川说得似乎还有那么点礼,但事情真这么简单?
“为何不从当初我买的那十个女红当中选出女红?难道她们对你选了林惠做领事没有任何怨言吗?”于媛严厉的眼神注视着晴川,晴川脚都软了。
马晴川的心更是跳得急促,口齿都开始有点打结“回、回主子,小惠进来后很是勤奋好问,她也肯努力跟大家打交道,后来见我实在忙个不停,便说想帮我,于是,我就安排她做了领事。那十个女红也是前辈,她们认真做好自己的事,倒没说什么。”
“小惠,你已十五岁,又身在青楼,为何老板就没让你挂牌?”奇怪就在这里,一是她年纪在古代来说够大了,二是身在青楼还能保持清白?
小惠虽然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等下可以拿回卖身契,还能脱离奴籍,那是自己做梦都想的事情,也没先前那么紧张:“我们楼里生意不是很好,加上老板不擅经营,其她姑娘生意都没有,哪里有我们的地。”
于媛把卖身契反复看了一遍,交给云浓,淡淡的说:“你把卖身契给她确认后交给她。以后这林惠再也不是我们于府的人,既然你一心求去,想嫁给风平,我也成全你。
晴川,你等会把她手续,工作交接好,另外严格筛选人才,有能力,主要品德过得去的人管理女红。林惠,我看在风平的面上,你在我这工作两个月,既然要嫁人,我也不会亏待你。
云浓,晴川,你们给她准备十两银子、十套大红婚嫁衣裳,这个全由我们金粉佳人做。十双鞋、一床新被褥。你们去准备,明日便送她出门,将来与我们于府毫无瓜葛。”对于这种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小惠没想到主子还会给她这么丰厚的嫁妆,不仅还了卖身契、脱离奴籍,还拿到这么多东西。普通人家嫁女儿,别说那么多嫁妆了,两三身衣裳,一床被褥就不错了。而且自己只在这里两个月,十两银!赶紧兴奋的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成全。”
双手接过奴籍,以后,自己有了新生活,不需要再看人脸色了!
小惠正暗自兴奋时,张婶就领了一家人进来,一家三口看了看小惠,再看了看张历,马上下跪。
“公子,我们知道错了。公子,我不应该贪心,也不应该得寸进尺,请公子原谅,不要为难这两个孩子。小惠和张历都是好孩子。”张婶哀求着。
云浓听了张婶说这话可不高兴了“你也太小看主子了吧,我们主子……”
于媛赶紧阻止云浓继续说下去,摆摆手,淡淡的说:“行了,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不多插手。幽梦,你可喜欢张历,愿意嫁给他为妻?”
幽梦跪着走向前,双手捧着一张东西要给于媛,“请主子收下,这是我的卖身契,我愿卖进于府,伺候主子一辈子。主子对我家的恩情,幽梦致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