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庄梦蝶被困在黑布里,被点燃柴火才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这边刘同成被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冒牌法师道圆一脸不善的站在台阶的必经之处。
另一边那一行诡异的人仍以不紧不慢地速度缓慢向台子方向行走。
同时周围的百姓的议论声由窃窃私语转为大声。
“鬼差大人,请帮我们把那个鬼收了吧。”
“鬼差大人,请帮忙找找我那失踪的爹爹吧。”
“鬼差大人……”
季阿远脸上仍挂着泪痕,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见众人目光看来,季阿远转身看向那脸色发青的冒牌法师道圆。
季阿远此时站的位置是她之前精心设计过的,背靠百姓,却能让面对面的那个冒牌法师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季阿远脸上挂着泪痕,嘴角却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法师大人,既然您试了好几次都不能彻底替民除害,不如让鬼差大人试试,您看如何?”
这番话语气十分的恭敬,如果忽略掉那诡异的表情的话。
道圆眼睛猛地一缩,他自然看到了季阿远的表情,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怎么可能醒悟不过来。
道圆气急,“来人,将这些扰乱法事的刁民拿下。”
周围衙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犹豫不决。
季阿远语气疑惑,“法师大人,您为什么不让鬼差大人试试呢……难道您不希望鬼差大人上台子?”
季阿远意有所指地看了台子上的那块黑布一眼。
道圆脸上一僵,“现在正在给那位鬼大人献祭贡品,若是打断法事,后果岂是你一介刁民所能承担的。”
“咦,”季阿远讶然感慨道,“那只鬼残害了潍县百姓那么多人,怎么法师您还尊称那只鬼为鬼大人,看起来好像是替鬼大人做事似的。”
替那只鬼做事,不就是帮着那只鬼残害老百姓么。
道圆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却又见季阿远对着那一行诡异的人为首之人跪拜,“鬼差大人,这位道圆法师明显不相信您的法力,不如您施法给它看看?”
道圆听见此言心里忽然涌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来。
季阿远这一番话说的大声,周围的百姓听的清清楚楚,眼光自然也都集中在那一行仍诡异行走着的为首之人,那位鬼差大人身上。
只见那位鬼差大人行走两步之后,胳膊忽然停止摆动,紧接着腰朝后弯成不可思议地弧度,脸朝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这样停顿了几秒后,只听“嘭”的一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像是某个东西爆炸的声音,又伴随着什么撕裂的声音。
道圆离台子最近,自然是最先一批察觉到不对的人,他猛地回头朝台子中间望去,只见原本台子中心黑布包围的几个柱子此时七零八散的落在地上,碎成木条,而原本被绑在架上被火烧的庄梦蝶已不见人影。
周围一片讶然。
旁边原本已缓过来的潍县县令刘同成,被这一幕突发状况吓得更是晕了过去。
道圆强自镇定地回头,看着周围的百姓,辩解道,“大家看到了吧,那位姑娘已经消失不见,说明鬼大人已接受了贡品。”
季阿远啧啧道,“是你的鬼大人接受了贡品呢,还是这台子底下的人偷换了庄姑娘?”
台子底下有人?周围百姓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季阿远转身,表情悲切,“乡亲们,刚才鬼差大人说,他施法算了一下,咱们潍县并没有小鬼出现,眼前这法师身上也并无灵力。”
季阿远朝那脸色大变的道圆一指,眉目清秀的脸上一片愤慨之色,“这人是假冒的,故意欺骗愚弄我们的!”
“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强抢民女有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与此同时,茶楼里。
赵卓呆呆道,“季管事好演技。”
那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掷地有声,极富感染力。
纳兰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正被众人环绕的季阿远,那个以往在他面前花言巧语的小侍女,此时眼中的光彩夺目,是他从未见过的。
穆七也同样看到了楼下的情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公子,只是为了救出庄姑娘,顺便揭穿那个法师的真面目而已,弄的这么麻烦有必要么。”
在穆七心里,没有什么比直接抢人救人,直接抓了或者直接杀了更为省事了。
纳兰容看了穆七和赵卓一眼,难得解释了一下,“鬼吃人之说在潍县来历已久,那个冒牌之人正是借着这点才想出献祭之事,利用的就是百姓心中那根深蒂固的想法。”
“那个冒牌法师已经做了几次法事,虽然是假的,可是百姓们并不知道,尤其是自从这法师来了之后潍县的确没有再发生人口失踪的事。”
“如果你此时站出来说那个法师是假的,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你。”
纳兰容眼神微冷。
“今日这么大番周折,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晚上,酒楼内。
纳兰容坐在主座位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几张纸。
他身后季阿远站在左侧,穆七站在右侧。
赵卓和叶怀玉二人站在厅堂中间,手中押着哆哆嗦嗦地潍县县令刘同成。
只听扑通一声,刘同成一下子跪在地上,吓得结结巴巴道,“下、下官刘,刘同成,参见、见五王爷。”
纳兰容放下手中的信,看了地上的刘同成一眼,“刘同成。”
刘同成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下、下官在。”
纳兰容手指敲着桌面,“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么。”
刘同成颤颤巍巍道,“下官知道的都写在纸上了,求,求王爷开恩,开恩啊王爷。”
白天那个冒牌法师道圆被季阿远揭穿之后,又被人发现了台子中间的入口,接着随着庄梦蝶被救出,证据确凿之下,冒牌法师被抓入牢房听后处置。
而那晕过去的潍县县令刘同成,被纳兰容派人“请”了过来。
看着那个胆小如鼠的县令刘同成再次被押下去,季阿远走了几步,走到纳兰容面前,嬉皮笑脸道,“今日之事,王爷对奴婢可满意?”
今天白天做戏时,这王爷忽然内力传音入耳交代的几件事,她可是尽最大努力去完成了。
怎么着,薪水也该涨涨了吧?
季阿远眼里毫不掩饰的贪财之色。
纳兰容瞥了季阿远一眼,心里忽然有一丝不悦,“你就那么想要钱?”
季阿远丝毫没觉察出面前之人心情上的变化,喜滋滋道,“王爷您不是说笑么,谁不爱钱爱美人?奴婢平生所愿,就是坐拥美人,靠着金山银山,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坐拥美人?靠着金山银山?幸福快乐?
纳兰容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声音听不出情绪道,“那你就再奋斗五十年吧,本王会满足你这个愿望的。”
五十年?季阿远小脸一跨,那个年纪再找美人,就不是找美人,而是找绿帽子给自己带了。
季阿远摸摸鼻子,愈加觉得这王爷不厚道。
典型地利用完了人就踢走。
纳兰容看着刚才还神气活现的侍女瞬间沮丧的脸,心情忽然就有了一丝好转。
“季阿远。”
季阿远闻言抬头,眼中有着疑问。
纳兰容右手支着下巴,从上到下打量了季阿远一眼,直到季阿远浑身寒毛竖起才缓缓开口道,“本王今日发现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不妨再给本王哭一个,若本王高兴了,或许可以赏你。”
听说过陪笑,还没听说过陪哭的。
季阿远皮笑肉不笑道,“王爷嗜好果然与众不同。”
没想到纳兰容居然点点头,“不然怎么会选你当贴身侍女呢?”
季阿远一噎,立刻从善如流道,“王爷眼光果然睿智。”
纳兰容似笑非笑地看了季阿远一眼,“你的眼光也不错。”
季阿远毫不犹豫拍马屁道,“跟着王爷您,是奴婢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纳兰容看着季阿远,手指敲着桌面,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你之前指定叶怀玉去假扮那个鬼差大人时,你就该知道本王会问你这个问题。”
“季阿远,你觉得叶怀玉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