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梁船楼被一艘战船保护着,船上的水兵看到河面上破涛汹涌,一只大山样的黑影正在向他们缓缓袭来。
“什么东西?”
水兵们纷纷围在了甲板上,只见这只庞然大物正在朝他们飞速袭来。
尚未看清黑影的真面目,只听咚的一声响,船身缓缓倾斜,甲板上的大滑入了河水之中,不少士兵一个没站稳被甩下了甲板。
很快,这艘船被整个掀翻,咯吱咯吱的响声震动了大半个河流,木屑漂浮在河面之上。
直到这时,闪耀着紫色光芒的蟹壳才从水底缓缓浮了上来。落入水中的水兵来不及游走,已被巨蟹生吞下肚。
荣梁楼船里,小青蛇挑好药材,已经着手开始炼药。
可另一头的赵寻菱一筹莫展,毫无头绪。看着小青蛇炉底缓缓升起的炼药火,她的掌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怎么天上不降下一道雷把陆小青劈死?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咚的一声,船舱里剧烈摇晃,掀翻了两人的炼药炉。
“诶!”掌院大师公褚咏德被震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摔得脸色发青,险些昏迷。
“师公!”几名弟子赶忙搀扶起师公。
一名传令兵火急火燎地冲进船舱,向三公主报告:“大大大事不好了,河面上来了一只巨兽,把护卫船都掀翻了。”
巨兽?众人听到这消息无不惊愕,他们当中的许多弟子从出生以来还没见到过什么妖兽。
老一点的炼药师听到“巨兽”二字,无不面色铁青,想起了儿时那个妖兽纵横的年代,被妖兽支配的恐惧。
传令兵凑到令采玉耳边,小声道:“为了保障三公主殿下的安危,请您和我们一同乘小船逃走。”
令采玉听后,冷笑一声,她好歹是一名超然境三重的强者,区区妖兽而已,在她面前算得了什么?况且,让她抛下一整船的人逃走?不可能。
她从金丝宝座上起身,对着自己的护卫吩咐道:“拿本宫的刀来,随我一同到甲板上去。”
传令兵目瞪口呆,三公主疯了吗?
然而,当令采玉走上甲板时,看到了月光下两只老牛大小的蟹钳,她的脸颊上也不禁流下一滴冷汗,没想到这只妖兽如此之大。
岸边港口的水兵也发现了这一只庞然大物,赶忙快马加鞭把军情上报给了京城。
裴天和的部队就是在这不久后收到的消息。
云柯赶到庆昭河畔时,巨蟹的一只蟹钳已经将荣梁楼船死死钳住,另一只蟹钳拼命地砸向甲板
以它的力量,掀翻一艘战船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一艘普通的楼船呢?
可令他震惊的是,荣梁楼船在它的巨钳猛烈攻势之下,仅仅只是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落入河中。
原来,令采玉带领炼药学院众师公、师太站在了甲板上,一齐施展灵盾。大大小小的灵盾很快覆盖了一整艘船,将巨蟹的钳子死死夹住。
褚咏德一面施展着灵盾,一面吩咐道:“备好小船,先把弟子们送走。”
年近八十的他,已经行将就木,他最多还能为大梁效劳五年,可船上的这些大梁炼药学院的弟子是整个大梁最优秀的炼药师,大梁国的未来的栋梁之才。
巨蟹的蟹钳无情的进攻着船上的灵盾,在一次次猛烈的进攻下,褚咏德已经体力透支了,他的视线愈来愈昏花。
他的双腿软了下来,几乎是跪在地上施展着灵盾,就像一位身负重伤的战士。
他眼前的灵盾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这一个缺口,就有可能变成巨蟹的突破口,进而掀翻一整座船。
“不能......”无论褚咏德如何死撑,他的眼皮像是变得有千斤重一般,再也睁不开了。
“师公!”就在这时,一名弟子一手扶起了他,一手施展了灵盾,填补了他的空缺。
褚咏德大口喘着气,勉强睁开眼,搀扶着他的人居然是陆小青。
甲板的另一头,逃亡用的小木舟已经准备好了。
赵寻菱站在小舟边,犹疑不决。
士兵跪着求道:“风瑶郡主,您先走,其他弟子跟在后头。”
赵寻菱看着三公主站在船头,指挥众人释放灵盾。贵为公主,却身先士卒,自己身为一位郡主又怎能临阵脱逃?
这时,她看见陆小青搀扶着师公,替他施展着灵盾,功力不足的她,如风中残烛一般。
她紧握双拳,倘若自己现在走,岂不是变相输给了陆小青?
就在小青蛇要撑不住的时候,赵寻菱拉开褚咏德,和小青蛇一同施展了灵盾。
小青蛇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寻菱,没想到她也会挺身而出。
“我可不是为了帮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风头!”赵寻菱连看都没有看小青蛇一眼,又转头对水兵喝道,“把师公带走!”
原本势不两立的二人,如今却并肩作战。
云柯在岸上从单筒望远镜里看到了这只蟹妖。
《捉妖心经·捕妖篇》有记载,这一只是紫光大钳蟹妖,力大无穷,能自由变化身躯大小。紫色的蟹壳刀枪不入,唯有火药能勉强伤及。
护卫船上的几门巨炮和炮弹都已经沉入江中,荣梁楼船上根本没有办法对巨蟹造成打击。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船上的灵盾迟早会崩溃。
就在这时,云柯看到了塔楼上的一门巨炮。
十年前,邻国安临国大军沿着庆昭河水路南下来袭,这门巨炮在庆昭河上重创安临海军。打得安临国节节败退,最终割地投降。这门炮也被圣上赐号“无敌神威大将军炮”。
十年了,炮手已老,不知道这门炮还响不响。
港口里,水兵老将庄九准备亲自带船队支援荣梁船楼,救回三公主。
“慢着!”云柯和小白闯进港口,拦住了整装待发的水兵。
庄九大怒,拿来的瓜娃子?敢阻拦我们庆昭水兵救回三公主?正要鞭笞这少年。
怎料云柯从衣兜里拿出了圣上亲自的特许令,在众人的眼前晃了晃。
“见此令如见圣上,休得无礼!”
庄九看到特许令,虽然没有三叩九拜,但也得收敛一些。
云柯知道,贸然出击只能事倍功半,他厉声喝道:“庆昭水兵十年没打过仗了,还有几艘战船?那一只妖蟹的力量非同小可,别到时候赔了公主又折兵。”
庄九两手插着腰,怒骂道:“瓜娃子,要不是看在你有圣上的特许令,我非得把你‘下饺子’不可!你懂什么东西?还来指挥我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脸上皱纹密布的水兵们也起哄道:“就是啊,你懂什么东西?”
就打水仗来说,云柯确实不懂。但对付妖兽,云柯绝对比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懂得多。
已经没有时间再和他们废话了,云柯一气之下解下腰间断魂捆妖绳,长绳咻的一声飞出,以迅雷不及之势将庄九五花大绑。
众老兵无不惊愕,这是施展了什么妖术?敢捆我们的庄大人?
小白也冲上前,把庄九划成了花脸猫。
云柯拔出腰间长刀,对着众人厉声喝道:“听我的!”
水兵后退了好几步,没人敢上前制止云柯,唯恐伤到庄九。
庄九也是想到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这少年天不怕地不怕,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他可不能逼急了他。
“诶诶诶,小兄弟,都听你的,你先把我放了,咱们好好说行不行?”
在云柯的威逼下,庄九最终听从了云柯的计划。
时值午夜,东风狂起,如果不是蟹妖在牵制着楼船。只要扬起船帆,随时可以逃走。
楼船上,令采玉得到消息,岸上灯语来报:会有炮击。
炮击?这倒是个好机会,不求这一炮能打死这只蟹妖,只要能打晕它,给他们创造一线的机会,他们就有可能逃脱,遂下令灯语回应。
云柯看到了荣梁楼船上的灯语回应,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一位老炮手随他一同到了塔楼里,他轻抚着炮身上的纹路,就像抚摸着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老兵得意洋洋地向云柯炫耀道:“看这七道刻痕,我亲手击沉了七艘安临战船!”
云柯摇摇头,这种时候还吹牛呢?他叹道:“今晚你可千万不能击沉第八艘船啊!”
他也只能暗自祈祷炮手宝刀未老,不要没击中巨蟹,反而击沉了楼船,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
炮弹上膛,瞄准,点火,发射一气呵成。
炮手的动作娴熟到就像用筷子吃饭一般自然。
云柯看着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度,他紧张到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轰!河面上,一道金光伴随着一声巨响直冲上夜空。
荣梁船楼上的灵盾一瞬间崩溃了,甲板上镇守着的数百人被震得东倒西歪。
蟹妖的双钳如巨石般落入河面,震起一阵巨浪。
令采玉被硝烟气呛得直咳嗽,她能隐隐感觉到,这只蟹妖没有死,而是被击晕了。
蟹妖暂时的晕厥,已经给了他们逃脱的机会。令采玉下令船员扬起船帆,荣梁楼船在东风的推动下如一只离弦之箭,顺着河流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