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一炮的蟹妖眩晕良久,等它再度醒来时,荣梁船楼已经消失在了河面上。
不远处,大梁的战船向它缓缓驶来,拦住了它的去路。
战船下飘出数十只小渔船,就像出窝的蚂蚁般将其团团包围。
气急败坏的蟹妖只得拍打水边,扬起一阵阵巨浪。巨大的蟹钳夹起一只渔船,生吞下肚。
战船上的水兵却好像没看见这一幕一般,横在水面上,任由蟹妖享受这饕餮盛宴。
甲板上的云柯冷冷一笑,这些小船里装的可不是渔民或者水兵,而是硫磺和火药。
“放炮!”庄九一声令下,战船上十几门大炮同时朝着蟹肚开火,河面上明如白昼,被蟹妖吞下肚子的火药在一瞬间被点燃。
蟹妖的蟹壳被掀了个底朝天,蟹黄像爆爆米花一样飞在空中,就连河面都飘着一层油水。
第二日清晨,蟹妖的尸体横在了岸边,树枝般粗壮的蟹腿零零散散落在岸上——这只蟹妖在被炮击后居然还拖着破碎的蟹壳游了几里远。
不少顽童爬在蟹壳上嬉闹,一些路过的渔民还铲走了几桶蟹黄带回家。
诸葛恺、扈秋巧站在不远处观察着这一只蟹妖的尸体,听云柯讲述昨晚的发生的事,不禁啧啧称奇。
听了云柯用火炮对付妖兽的事,扈秋巧叹道:“这只妖兽未免太笨了些,明明是四阶妖兽,智力反而还不如一些低阶妖兽,而且,似乎也没有法力。”
诸葛恺一捋长须,他在井底与这只妖兽缠斗两日,发觉这只妖兽的智力和法力都极其地弱,空有四阶妖兽的身体,他说道:“有可能这只妖兽是被人催熟的,因为没有修炼,智力和法力丝毫没有成长。”
催熟?既然有人能催熟妖兽,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可以“量产”这种妖兽呢?
“你们把我忘了?”令采玉怀里抱着一只宝盒,一根绳子系着宁高雅,缓缓走来。小白化作了狐狸形态,跟在她身后。
云柯见到令采玉,笑着跪拜道:“小民怎么会忘了三公主大人?”
令采玉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油嘴滑舌,我要真的是三公主,非赏你三十耳光不可。”
“嘿!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好一个跋扈公主!”云柯斗嘴道。
令采玉冷哼一声,在她眼里,要不是自己指挥整船的人释放灵盾,恐怕这帮人早就葬身蟹肚了,是她救了一船的人,云柯只是碰巧帮到了她而已。
况且,炮打巨蟹这种计谋亏云柯想得出来,要是巨炮的准头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她和整条船的人都要白死了。
“好了,别在这儿瞎斗嘴了,我们还得把那口血井的事上报给圣上。”扈秋巧拉开云柯和令采玉。带着众人前往了皇宫。
上奏后等了半日之久,才获得觐见圣上的机会。见寝宫前,老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几人事挑好的说,不要惊动了圣上龙体。
扈秋巧、诸葛恺听后无不皱眉,或许真的如传闻所说,圣上已经病危了。
寝宫的里里外外连个侍卫都没有了,据说是因为前几天有一名侍卫打扰到了圣上休息,被杀了头。圣上还觉得不够,一怒之下赶走了所有的侍卫。
众人不敢进寝宫,只能站在门口汇报,床帐前隔着一张珠帘,看不清圣上的病容。
“那血井究竟是何人在作祟?”圣上每说一个字,都让人感觉是要断气了一般。
“回陛下,是一只蟹妖所为。不过,它已经被我们捉妖宗的弟子云柯解决掉了。”扈秋巧故意没有提庆昭水兵的协助,把功劳全算在了云柯一个人头上。
“好......把那蟹妖的尸体运到京城示众三日,让京城的百姓知道我大梁气数尚在!”
这一句话,像一只垂死的猛兽发出的最后的怒吼。
“是。”扈秋巧正要带着众人退下,怎料三公主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
这是真正的三公主,就是她写信让扈秋巧出山,调查血井的事。
三公主得意洋洋地笑道:“几位大师切莫着急,我还有几件事要和父皇交代。”
云柯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你交代就交代,把我们拦住干什么?
三公主走进寝宫,请了安,道:“父皇,那一只蟹妖绝对是受人所指使,而且,幕后的始作俑者就藏在我们的宫里。”
珠帘后传来了一阵阵咳嗽的声音。
诸葛恺吓得冷汗直流,这妮子怎么不知道挑好的说?皇家祸起萧墙?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三公主一招手,两名小太监搬上来一只货箱,里头放着几封书信。
三公主故意让令采玉假扮她,抛头露面举办炼药大赛,就是为了让妖修密宗以为令采玉才是三公主,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而她这几天暗中在皇宫里调查取证,终于找了几封太子殿下和妖修密宗往来的书信,她激动万分,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就呈了上来。
有了这些关键的证据,绝对能扳倒皇兄楚鹏举。
“就是皇兄在宫里的井底藏了妖兽。”三公主一口咬定。
“妹妹,趁我不在的时候这样血口喷人未免不太合适吧。”楚鹏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公主大吃了一惊,太子明明去了南方,居然回到了京城。
两人对视,三公主嘴角一撇,来得正好,铁证如山,看他如何辩解!
楚鹏举也是满脸地不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问道:“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证据敢说那只妖兽是被人指使的?”
三公主冷眼看着皇兄,头也不回地问诸葛恺:“诸葛恺大师,你说说。”
诸葛恺低着头,头上冷汗直流。他即使知道,也不敢乱说,况且,他也没有证据指明那些妖兽是太子派来的。
倘若他胡诌,岂不会惹上了未来的大梁皇上?
就当诸葛恺一筹莫展的时候,云柯向前一步,怒喝道:“那些妖兽是受妖修密宗指使,我们师徒来到京城前,就被他们的人袭击过。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这妖修密宗是什么来头,又受何人指使。”
这回答以进为退,简直天衣无缝。
扈秋巧也不禁称赞云柯临危不惧,想出这样的回答,替师伯乃至整个捉妖宗解了围。
听到云柯如此“乖巧”的回答,楚鹏举轻轻点头,嘴角微弯,他量这帮江湖术士不敢乱说话。
还没有完,三公主一指箱子里的书信,厉声问道:“那这些书信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楚鹏举一脸的淡然,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笑道:“我不知道这些信是谁写的,和我可没有关系,不信你打开看看。”
三公主拆开一封信,当她看到信的内容大吃了一惊。
信上只有四个大字:你上当了。
太子怎么可能把证据留给别人?他在离开京城前就已经把所有书信都烧成了灰倒入井底。
珠帘后,圣上的咳嗽声越来越急促,最后甚至变成了干呕。
然而,三公主和楚鹏举作为圣上的亲骨肉,却丝毫不关心他安危,他们怒视着对方,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
诸葛恺赶忙拉起云柯的手,低声道:“咱们快走。”
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在皇宫里,风云巨变往往只在顷刻之间。
几人悄悄溜走了。
“父......父皇!”又疯又傻的大皇子突然出现,不顾一切地闯进珠帘里。
大皇子的突然出现,令两人措手不及。
云柯一众人在门外呆呆地看着,谁也不敢乱说话。
“够了!”圣上缓缓地吐出两个字,隔着珠帘,他又说道,“发生了什么,朕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此话一出,寝宫内外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即使是楚鹏举,脸上都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来人,把太子殿下关入天牢,没有朕的特许,谁也不准见他!”
在一瞬之间,楚鹏举的脸像是被人撕碎了一般,变得狰狞可怖,他不敢相信父皇会把他关进天牢,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珠帘内的大皇子,怒骂道:“那傻子说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楚鹏举又指着三公主喝道:“你指使他的?”
三公主摇摇头,她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要关押他。
七八名带刀侍卫涌入寝宫,围住了太子楚鹏举。
“失礼了,太子殿下。”带刀侍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要关押太子,也得恭恭敬敬。
怎料楚鹏举一拳打出,这名侍卫胸前的铁甲碎成了十几瓣,咚的一声飞出了门外。
“大胆!给朕拿下!”珠帘内圣上怒不可遏。
剩下的几名侍卫已经没有了顾忌,拔出了腰刀来战楚鹏举。
看着数把尖刀袭来,楚鹏举纹丝不动。
可就在刀刃砍向他肩膀前的一瞬间,几名侍卫的身体像是丢了魂一般摔在了地上,手上大刀滑落,发出哐的一声响。
“妖术?”三公主大惊失色,楚鹏举一个闪身,粗壮的手臂掐住了她的脖子。
“父皇,原本我只要等你把江山传给我就好了。都是这女人妖言惑众,说是我害了两位兄长!”
楚鹏举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色。
他已经疯了,当众施展了妖术,谁还会相信他和妖修密宗没有勾结?
“住手!”
寝宫的门外传来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