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柯握着火把,一往无前地从史安志和欧阳东两人之间走过。
史安志冷笑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花了那么多心思对付这几个捉妖师都没有成功,没想到现在他现在自投罗网。
云柯刚刚走出不到十步远,只听见身后一阵嘈杂。
果然有埋伏,转头一看,裴天和和他的手下已经把史安志和欧阳东两人放倒了。
云柯也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动手,惊讶的问道:“裴将军,你这是?”
“要是那底下没有妖兽,这就是诛九族的罪名。”裴天和冷冷道。
他亲手把史安志和欧阳东两人捆好,装进麻袋里,又转身对手下说道:“是我一人打晕的史安志和欧阳东,与各位无关,一切罪责由我裴某人承担。诸位如果不想受到牵连,现在就可以走。”
裴天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打晕了太子的宠仆。在朝廷一手遮天的太子绝对会以此为由,除掉他这个“祸患”。
云柯长叹了一声,裴将军乃是真好汉。
扑通,士兵中一人跪下,抱拳道:“裴将军仗义,我愿誓死跟随裴将军。”
队伍里接连跪下好几位,都要与裴天和有难同当。紧接着,整支队伍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跪下。
裴天和转头,指着自己的队伍,笑着对云柯说道:“看看,这些就是大梁的脊梁骨。”
云柯站在了裴天和身旁,看着一排排士兵如石像般在寒风中纹丝不动,抱拳道:“我替捉妖宗谢过各位了。”
每朝每代固然都有尸位素餐、玩弄权术的小人,但必然也有不畏强权、赤子之心的热血儿女。裴天和和他的手下绝对是后者。
裴天和云柯带队闯进了后山,包围了湖泊。
子时一刻已经到了,按照吩咐,几名士兵把一整袋强效除妖粉倒入了井里。
立竿见影,井底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某种巨兽的怒吼。
几里之内的人们都能察觉到一股震动。
京城里,茶馆门前挂着的灯笼咚地摔在了地上,酒馆里,刚刚盛满的一碗好酒撒了一地。
即使是老百姓,也觉得这是不祥之兆。
湖面上荡起了一阵阵水波,像是一碗差点打翻的水。云柯和几百号士兵守在湖岸边等待着妖兽现身。
水波越来越密集,甚至扬起了一阵阵巨浪,震动了湖面之上的空气。
“终于要来了吗?”云柯已经握紧了刀柄。裴天和也紧皱眉头,就是他十三年前镇守边疆,彻夜提防北方游牧入侵,也从未如此紧张过。
然而,令云柯没想到是,湖面上的水波越来越稀疏,地面的震动也缓缓停止了。
最终,湖面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京城里也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繁华,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裴天和头上冷汗直流,为什么没有逼出妖兽?还是这井底根本没有妖兽?他质问云柯:“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柯仔细琢磨,他可是严格按照师姑的吩咐配制除妖粉的,这些量不仅可以逼出妖兽,甚至可以把它辣得够呛。
就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湖岸不远处出现了几只水泡。
果然有反应,云柯拔出妖刀,裴天和和一种士兵也是刀出鞘、箭上弦,就等着妖兽探头。
噗!漆黑的身影如炮弹般打出,飞跃在湖面之上。
一瞬之间,数百只箭矢射向了黑影。
然而,这飞蝗般密集的箭矢竟然被悉数弹开。
“住手,是我!”说完这句话,黑影咚的一声落入了水里。
“师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云柯也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悲哀。
裴天和发觉是诸葛恺大师,命令手下停手。
诸葛恺像一条胖鲤鱼游向岸边,被众人拉上岸,屁股上还插着一根箭。
“要不是我及时展开灵盾,非得被你们射成筛子不可。”诸葛恺趴在岸上,嘴里不停地抱怨。
不吃不喝在井底呆了两天两夜,出来还生龙活虎,诸葛恺大师果然神人。
云柯正要背起诸葛恺的,道:“师伯,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诸葛恺厉声喝道:“屁股不要紧,妖兽要紧。”
裴天和俯下身子问诸葛恺:“大师,那一只妖兽是不是被你制服了?”
“没有,”诸葛恺摇摇头,问裴天和,“你们知不知道那口井的水会通过地下水道流到哪里去?”
这地底下的事怎么会有人知道?众人皆摇头。
云柯的衣兜里突然闪出一道金光,拿出来一看,是从那风水师范天象手上缴获的罗盘。
罗盘上,一道金光飞向天际,射向南方。
诸葛恺看到这罗盘,喜出望外,这不是捉妖宗的四大法宝之一“追妖盘”吗?
然而,他的眉间又开始紧绷了起来,妖兽逃到了东边?他厉声问道:“东边有哪些水域?”
没过多久,一名传令兵从山道上快马而来,差点摔一跤。
“不好了,庆昭河上出现了一只螃蟹。”
螃蟹?庆昭河里的螃蟹比天上的星星都多,这种事也要来报告?裴天和对着传令兵怒喝道:“你来戏耍老子?”
传令兵大口喘着气,解释道:“不是啊,那一只螃蟹有两层楼高,好大一只啊!”
诸葛恺抓住云柯的袖子,勉强站起身,说道:“那井里藏着一只蟹妖,被强效除妖粉一刺激,顺着地下水道逃走了。”
云柯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听过庆昭河这个地名,他一拍脑袋,惊叹道:“小青蛇!”
此时的小青蛇正在庆昭河上的荣梁楼船参加炼药大赛。
庆昭河是大梁首屈一指的长河,养活了数以万计的渔民。
白天,河面上的渔船如夜里的繁星一般得多。而夜里的庆昭河属于有钱人,湖面上画舫、楼船如秋天的落叶般飘在湖面上。男女歌声,一夜不息。
荣梁楼船里的炼药师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
宫殿一般的船舱,能容得下三十人同时炼药。“三公主”躲在帘子后头,主持着比赛。
小青蛇展现了她惊人的炼药天赋,就是学院的大师公也对她的技艺啧啧称奇。
经过五轮淘汰,场上只剩下三人。
小青蛇、赵寻菱,以及大梁炼药学院的掌院大师公褚咏德。
褚咏德炼了六十年的药,无心再于年轻弟子逐浪,遂托辞身体不适,提前退出了比赛。
于是,场上又只剩下了陆小青和赵寻菱两人。
冤家的路,窄得可怜。没想到会在最后一轮又遇见陆小青,这女孩就像是一只专门来惩罚她的小妖精,让她丧尽颜面,丢尽威风。
令采玉假扮成三公主躺在珠帘后头,时不时拉开一条小缝偷偷观察赛况。哪怕他是一名孤高的炼药狂魔,她也发自心底佩服小青蛇的技艺。
“倘若有机会,得把这妮子拐到雪峰公主府去做她的首席炼药顾问。”令采玉心里想着。
小青在炼药炉前对着赵寻菱鞠了一躬,面带微笑。在赵寻菱眼里,小青蛇对上她还如此坦然,就是最大的挑衅。
“你昨天只是运气好罢了,今天我绝对让你输得很惨!”赵寻菱没有回礼,而是反过来呵斥了小青蛇。
令采玉看着自己床边的宝盒,里头放着留给这次比赛优胜者的奖品,一品丹药大罗绛云丹。
这是超然境以上的强者才能用的修炼丹药,大梁皇室特供,低阶的修炼者吞食此药后反而会因为承受不住药力暴毙而亡。
不仅如此,吞下这药后还能大大加快伤势的恢复,不夸张地说,这丹药的药效离起死回生都只有一步之遥。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她走出帘子。船舱内众人见了她都俯身而拜,道:“三公主吉祥。”
令采玉的脚步如蜻蜓点水般落在船舱里,把这宝盒放在了陆小青和赵寻菱之间。
打开宝盒,大罗绛云丹闪着金光,纵使是一些炼药学院的师公、师太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品丹药。
小青蛇看到这丹药后更是喜笑颜开,这是一品丹药,炼药师的巅峰之作,即使是在大梁,一年也只能产出两三颗这种品次的丹药。
然而,三公主接下来说的话,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就是今晚最后的赛题,谁要是能现场炼制出这等品次的丹药,谁就是冠军。”
“啊?”几十张嘴同时发出了一个声音。
纵使是在大梁炼药学院,这十年也只有三名天赋禀异的弟子被录入金鼎阁,一对一教学培养成一品炼药师。
让两位二品炼药师无师自通炼制一品丹药,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青蛇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在场除了掌院大师公,她是唯一一个可能炼成一品丹药的炼药师了。
掌院大师公褚咏德一捋长须,如果这两人之中有一人能炼成一品丹药,他一定破格让她进入金鼎阁修习炼药技艺。
看到小青蛇还是一脸淡然,赵寻菱脸色都发绿了,她头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那小青蛇为什么这么淡定?这三公主又是什么意思?故意刁难我吗?一定是三公主帮她作弊了,没准就是那个叫云柯的混混搞的鬼。
正在骑马赶来的云柯背脊上一阵寒意,在马背上抽了一下,远方似乎有人对他敌意骤增。
诸葛恺屁股中箭,正在医馆养伤。裴天和和他的手下作为守城将士,不能离开京城太远。云柯又只能走单骑。
唯一能帮他的只有小白这只狐妖。
她在马背上被震得头晕目眩,双手死死抓着云柯的衣襟。
“挺住,小青蛇,我马上就来。”
云柯似乎忘了令采玉也在那一艘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