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周敏带着蒋歌去看宋付倾给她准备的卧室。
推开门后，墨绿色的壁纸，窗台上摆满了绿植，窗边有一个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个木雕工艺品，线条流畅，像是一个模样不清晰的人脸。
“喜欢吗？”周敏一脸温柔看着蒋歌。
蒋歌看了眼周敏脖子上挂着那条新添的彩金项链，又看了眼她眼角的笑意。
陌生，又不熟悉。
蒋歌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木桌旁，打开放在上面的书包，掏出今天的作业本。
周敏见蒋歌没有太大反应，冷着笑走到蒋歌背后，拍了拍蒋歌的头，然后用力往下扯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还真是好命，周围的男人都喜欢围着你转！就连宋付倾都那么喜欢你！”周敏每个字都咬的极重，似乎这股气已经憋了一个晚上了。
蒋歌不知道从何而起，是在笨钟前宋付倾要送她木雕白鹤开始，还是吃饭的时候给她夹菜开始。
蒋歌被迫仰着脖子，表情异常平静，似乎对于这一切早有预兆。
“你不怕宋叔叔看到吗？”
听到这话，周敏扯头发的手突然收了力气，而后慢慢拿开。
蒋歌看了一眼手里的作业本，眨了一下眼睛，又吞了一下口水。然后继续从书包里掏书出来。
怕吗？
虽然习以为常，家常便饭。但是面对周敏这样可怖的神情，蒋歌还是会有一种从心底涌起的恐惧。
这种恐惧，缱绻过往，以及所有，一滴不剩，浸漫全身。
周敏走了之后，蒋歌先是望着窗外发了好久的呆。
她心里明白，宋付倾不讨厌她。因为她的房间处在竹林旁，从窗户望去，是一片难得的清幽。
蒋歌在心里诧异，宋付倾会有多喜欢周敏，才会这般爱屋及乌，连她这种人也一并照料好。
当晚，蒋歌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蒋歌就起了床。周敏到这之前，先回了趟老城区，拿了几身换洗的衣服。
里面有那件鹅黄色的新羽绒服。
蒋歌没穿，依旧套上了那件缩水又皱的黑棉服。
潦倒和不堪，反而让她觉得踏实。
刚走出卧室门，就看见从楼梯下来的周敏，她看起来很困倦，半眯着眼，连眼皮都懒得抬。
一件酒红色睡裙，将她身子包裹起来，万种风情，一览无余。
“赵婶，早饭做好了吗？”周敏扯着嗓子朝楼下喊，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蒋歌背着书包，走在她后面，看周敏摇晃着身子，昂着首往楼下走。
她脸上的伤还没好，但是似乎这一点也不影响她颐指气使。
“做好了。”赵婶满脸堆笑，来迎周敏。
蒋歌一言不发，走在后面，观察着一切。
过了没一会，宋付倾也从楼上下来了。不同于周敏，宋付倾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穿戴整齐。
“小蒋歌怎么起这么早？”宋付倾越过周敏，直接走到蒋歌面前。
周敏抬到一半的手，瞬间僵在半空，脸上热络的笑也戛然而止。
“上学。”
宋付倾拿起一杯牛奶，递到蒋歌面前，细心询问：“早上喜欢吃点什么？”
没等蒋歌回答，周敏上前一步，插到两人中间，端了一盘法式面包到蒋歌面前。
“我平时早上都给她做一些吐司和牛奶。”
蒋歌抬眸看向周敏，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但是彼此都知道这是多么荒谬的谎言。
蒋歌很少吃早餐，也很讨厌面包。
为了省钱，她总吃面包和饼干。蒋歌心里想着，如果以后自己工作赚了钱，再也不要吃面包了。
蒋歌没有拆穿周敏，她低着头安静的吃早饭。她明白，现在能住在这，托了周敏的福。
六点钟整，外面天色大亮，钟声响起，餐桌上很安静。
沁园别墅公馆离十三中很远，开车都要半个多小时。宋付倾安排了光头送蒋歌去学校，周敏脸上的伤还没有，最近暂时就先不出门，而且按照她的说法，她得躲着蒋铭涛。
光头今天很正式，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没有打领结，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凶，蒋歌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被他发现了。
透过后视镜，光头开口问：“有事？”
“没事。”
“有事找我，宋总吩咐过了！”
“我没事。”
........
“还是有件事想问........”蒋歌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往驾驶座的方向靠了靠。
“你来送我，宋叔叔怎么去上班？”
“宋总他自己开车去！”光头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控制方向盘。
“可是，车被你开走了........”
“哈哈哈哈，你以为宋总就一辆车啊？”光头朝后视镜里的蒋歌笑语。
蒋歌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将身子靠在车座靠背上，傻傻地点了一下头。
光头透过后视镜，看了蒋歌一眼，然后笑着问她：“你觉得宋总对你怎么样？”
“嗯？”蒋歌愣了一下，不太适应光头的热络聊天。
明明他看起来很凶，不怎么会同人说话的样子。
“宋总，对你不错吧？”光头重复问题，不过换了个问法。
“宋叔叔对我很好。”蒋歌透过后视镜，对上光头的眼睛。
光头斜起嘴角笑笑，通身的痞气掩饰不住。
“小蒋歌，当宋总的女儿很开心吧？”
“什么女儿？”
“周敏没告诉你啊？她和宋总结婚了！”
........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距离，不远不近，沈谦跟在蒋歌身后，看着她呆滞的背影。
早上七点钟的晨光打在女孩单薄的背上，像一种无能为力的温暖握着她的肩膀。
蒋歌一步步往前走，脑子里不断重现光头在车里和她说的话。
“你妈昨天和宋总扯得证。”
“上午离婚，下午结婚........”
........
忽而，蒋歌止住脚步，沈谦跟在身后一个急刹。
转头，看见少年干净的眉眼。
“干嘛一直跟着我，又不说话？”女孩看他，鼻梁微皱。
“行啊，你现在都这个语气和我说话了！”少年浅笑，屈指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不是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吗？怕你不想说话。”
呼！
蒋歌呼出一口气，转回头继续走，边走边说：“那你就不怕我不想让你跟着吗？”
沈谦低头笑笑，快步走到她的身侧，同她并排走，“怕啊！所以我还在站在你旁边吧！”
三月的清晨，空气湿冷，稀薄的日光并不暖人。
蒋歌忽然无心去思考自己未来回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能和沈谦走在阳光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想放纵，想放任自己去靠近这个干净的男孩。
不去理会蒋铭涛欠了多少赌债，也不去理会周敏到底有没有和宋付倾结婚。
就这样，很好！有晨光，有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