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老汉问道:“只要活的吗?死的行吗?”
阿红道:“笨蛋!那女的是郦浩然的女儿,只有活捉了她,才能逼郦浩然夫妇就范。要是弄死了她,只会让碧湖山庄与魔鬼城结下死仇,那可就弄巧成拙了!真要把事情办成那样,我们如何向城主交待?”
“明白了!”查老汉道:“我这就去报信,让咱们埋伏在附近的人作好准备。”
趁着夜色,阿红又回到了碧湖山庄。
第二天拂晓,郦丽华强忍悲痛,含泪拜别父母,与石狗儿牵马上了小船,驶离了碧湖山庄。船靠岸后,二人弃船乘马,径往北行。
纵马赶了一天的路,到晚上时已是人困马乏。石狗儿和郦丽华下了马,生起了一堆火。石狗儿道:“姑娘睡吧!我给你守夜。”郦丽华已是心力交瘁,合衣躺下睡了。在火光映照下,她的玉容看起来美若彩霞,艳若鲜花,真有说不尽的妩媚。石狗儿不由看呆了,真想亲她一下。但心中却道:“人家是无比清洁、无比尊贵、无比美丽的仙女。狗儿啊,你不过是一个狗杂种罢了,还痴心妄想!有这样的念头,便亵渎了人家,也有负于郦大侠的托付了。”又想:“她的意中人是谁?那人真是好福气!”
清晨,继续北行。几天后到达长江岸边,这里恰是当年苏东坡所游的赤壁。石狗儿叹息道:“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既不能领略“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风光,也不能观赏“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景象。”
郦丽华道:“九百多年前那场决定三国鼎立的大战,使赤壁永载史册,也使后代的文人墨客有了津津乐道的话题。在众多流光溢彩的诗文中,最令人感慨万千、最值得玩味的便是杜牧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须知谋事虽然在人,但成事毕竟在天啊!裴松之便认为赤壁之战的结果是“天实为之,岂人事哉!”没有东风,周郎还能“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吗?是东风成就了一代名将周瑜。没有东风,一切的深谋远虑、神机妙算都无从谈起。一场东风改写了历史,太有趣了!”
石狗儿道:“世人皆以成败论英雄。但对于这次大战双方的主帅周瑜和曹操来说,胜者周瑜其实逊于败者曹操——周瑜只是精于音律而已,是东风吹亮了他在历史上的名字。曹操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还是一位天才的诗人,其诗慷慨悲壮,有纵横不可一世之概。”
郦丽华道:“我尤其欣赏曹操在战前发给东吴的那篇檄文:“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真是大气魄、大手笔!却又言简意赅,惜墨如金!败后又自嘲道:“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获此名。”仍然不失英雄气度和王者风范,真是潇洒之至!小乔若是重才情,不爱周郎爱曹公。”
游览完毕,石狗儿道:“今日得睹赤壁风光,大遂平生之愿!”
郦丽华微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图建功立业,岂能寄情于山水之间?”
石狗儿笑道:“我没什么雄心壮志,惟想行万里路,读万卷书,饱览天下奇丽景色,尽阅古今锦绣文章。”
二人继续北行。几天后到达一个小镇,发现有数十人在听一个瞎子说书。那瞎子满怀激情地讲道:“且说古时候晋阳有一美貌女子郑三娘,自幼酷爱习武。她的丈夫乃名满天下的才子林玉郎。夫妻二人相敬相爱,真一对神仙眷属!孰料好景不长,这年大队胡兵越过边境,直扑晋阳城。晋阳的文武官员因惧于胡兵之势,欲弃城而逃,林玉郎也要三娘随他逃跑。三娘激愤地道:“人皆如此,岂不更助长胡虏气焰?”径一个人换上戎装,披挂上阵。她这一去,无异如孤羊投入狼群。但她的忠义之举感动了全城军民,众人同仇敌忾,奋不顾身,打退了胡兵。想那三娘只是一弱女子,却为了国家之安宁,甘愿舍弃一己之平安幸福,其事迹可羞杀古今多少英雄好汉!”
郦丽华冰雪聪明,听完故事,心中已形成一首诗,又见那瞎子背上有一古琴,便上前道:“我将您这故事编成了诗歌,请借琴一用,好吗?”
那瞎子又惊又喜,将琴交给了郦丽华。
郦丽华见琴尾有焦痕,不由心中一动。轻拨琴弦,音质古朴清越,中正平和。她惊喜地道:“这难道是焦尾琴?《搜神记》云:东汉灵帝时,蔡邕至吴地,见吴人有烧桐木者,邕闻火烈声,曰:“此良材也!”因求之,削以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焦,故命名为“焦尾琴”。”
那瞎子颔首道:“姑娘学识渊博,佩服!”
当下郦丽华抱琴而坐,启朱唇,发皓齿,唱道:“晋阳女儿郑三娘,花容月貌似王嫱。不在闺房弄脂粉,练武场上舞刀枪。”
她口上唱着,同时手抚琴弦,琴声悠扬轻快,如石上流清泉,明珠落玉盘。
她接着唱道:“三娘夫君林玉郎,文采风流冠晋阳。郎才女貌两相悦,琴瑟和谐好风光。”
琴声随即也转变为缠绵婉转,如花前月下,情侣低语。
她又唱道:“一声霹雳惊鸳梦,十万胡骑逼晋阳!全城惊惶欲逃亡,愤起闺中郑三娘:“马革裹尸今日事,誓死一战报君王!”脱掉红妆换武装,单枪匹马赴战场。寡不敌众为国殇,香消玉殒实可伤。愁云惨淡欲垂泪,长风呜咽似断肠。”
这一段是全诗的主体部分,琴声也瞬息万变:时而峻急,如万马奔腾而来,大河决堤而下;忽而沉闷,如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忽而高亢,如大海生潮,地动山摇;忽而激越,如银瓶乍破,金石断裂;忽而凄切,如怨妇悲哭,冤鬼夜泣。包含着震惊、忧郁、愤怒、激昂、悲戚等诸般感情。特别是当她唱到“愁云惨淡欲垂泪,长风呜咽似断肠”时,更是琴声凄切,令人不忍卒听。
她继续唱道:“三娘殉难惊晋阳,晋阳何人不悲伤?
誓与晋阳共存亡,击退胡兵保家乡。”
琴声也随之变为奋发激扬。
她一气唱下去:“三娘忠烈传四方,四方称颂郑三娘。
三娘英名传千载,千载之下犹流芳。”
她一唱完,琴声也戛然而止,余音绕梁。
一时众人都呆住了,不知是被诗句所迷,还是为琴声吸引。片刻后,方轰然叫好。狗儿叹息道:“好诗!好琴!更难得的是琴声完全配合了诗中的意境!诗意和琴音水乳交融。”
众人纷纷投掷铜钱,然后陆续散去了,郦丽华问那瞎子:“您为什么说书?”
那瞎子道:“如今山河破碎,朝廷无恢复之意,金人存虎狼之心。我欲借说书,唤起人们的杀敌报国之志。”
郦丽华和狗儿不由肃然起敬,问其姓名,那瞎子道:“在下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