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和郦丽华都吃了一惊,狗儿当即施礼道:“见过前辈!”
郦丽华亦施礼道:“原来您便是《英雄榜》上排名第六的琴圣,也就是我妈的大师兄,侄女这厢有礼了!”马立呵呵笑道:“上官师妹号称江湖第一才女,姑娘真是家学渊源。”郦丽华笑道:“久闻伯伯不仅是当世高手,更妙解音律,琴技无双。请您弹奏一曲如何?”
马立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只怕有辱清听。”郦丽华再次恳请。马立方道:“真正动听的琴声不是用手、而是用心弹出的。须于天地清朗之时,寻一处空旷僻静之地,沐浴焚香,正襟危坐,手与心合,意与神会。如此弹琴,方能轻重疾徐,卷舒自如,任意挥洒,尽得其妙。”
郦丽华点头道:“真妙论也!”
当下马立到客店洗了澡,换上新衣。然后用竹棒探路,领二人径往西行。郦丽华目睹马立摸索着走路的样子,不由暗生怜悯之意,轻轻叹息一声。马立微笑道:“姑娘不必为我伤感,我自觉活得很充实、很快乐。别人用眼看世界,我用心看世界。我能看到泉水在石上的欢歌,我能看到梅花在雪里的绽放。我不爱功名富贵,不爱鲜花美女,音乐是我的惟一至爱。世界因音乐而美妙,生命因音乐而辉煌。一曲优美的音乐就如一朵美丽无比的奇花异葩,一位完美无瑕的绝代佳人。”二人不由蓦然对马立生出一股敬意。
片刻后到了一处竹林,马立点起两支香,开始弹琴,一串串优美的旋律从手底汩汩流出。
初时琴声幽婉,如落花飘香,清泉传响。继而琴声高朗,如月白风清,鹤唳长空;继而如登山者意气风发地登上绝顶,一览众山小。继而琴声低沉下去,透出一股忧郁之气,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使人感到压抑、窒息。琴声越来越低,好像弹琴之人渐行渐远。琴声虽极微极细,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如同两名绝顶高手过招,虽出手如电,但每一招每一式均交待得清楚明白。
就在琴声似止非止、细微之处几乎不可闻之际,忽一声脆响,清朗悦耳,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群花竞艳,百鸟争鸣。继而琴声又变,如同夏日炎炎,乌云骤起,电闪雷鸣,大雨如注。继而琴声又一变,但闻秋风飒飒,阴雨萧萧,满目凄凉肃杀的景象。继而琴声透出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如同冬夜里一场暴风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终于悄无声息,万籁俱寂。
一曲既终,郦丽华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琴声变化多端,极尽百折千回、抑扬顿挫之妙。想来古之俞子牙、师旷、嵇康等名家亦不过如此。”
马立有些疲惫不堪,挥袖拂去额头的汗水,微笑道:“这就是古曲《广陵散》。”
“自西晋嵇康一死,《广陵散》不是失传了吗?”郦丽华道:“我极欣赏嵇康的名句“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后来他被卓氏所害,临刑东市,神色不变,索琴而弹之,慨叹:“《广陵散》从此绝矣!”您却如何得来?”
马立颇为得意地道:“《广陵散》传至嵇康已成绝响,但嵇康之前呢?我请人挖掘了十几个秦汉时期的陵墓,终于从西汉卓相如的墓中的竹简上发现了《广陵散》。这卓相如是历史上一位著名的风雅之士,不仅以汉赋闻名,而且弹得一手好琴,当年以一曲《凤求凰》引得卓文君与之私奔。”
郦丽华道:“嵇康在其传世名作《琴赋》中认为琴是最好的乐器。苏轼也有诗云:“古器残缺世已忘,千家寥落独琴在。”琴堪称乐器之王!其中焦尾琴又堪称琴中之冠!不知伯伯从何处得之?”
马立答道:“是我师父给我的,他老人家不仅传我武功,教我琴技,还给了我这件稀世之宝,对我实是恩重如山。”
说到这里,马立问狗儿和郦丽华:“二位欲何往?”
狗儿答道:“晚辈将去洛阳以北的邙山。”
马立微笑道:“届时邙山必将是群英荟萃,盛况空前。我双目失明,就不去凑热闹了。”
狗儿心中一动:“对于您的眼睛,包神医或许有医治之法。”
马立道:“包神医不久前曾找过我。他说:要想复明,须用新鲜的活人眼睛换上才行。怎能为了治疗我的眼睛而毁灭另一双眼睛?我当即拒绝了。”
郦丽华道:“不妨挖出一个坏人的眼睛!”
马立严肃地道:“坏人的命就不是命?坏人的眼就不是眼?倘若一个人损人利己,即使他损害的是一个坏人,他也就是一个坏人了。”
郦丽华不禁有些惭愧。
随后马立向二人告辞而去。
望着马立远去的背影,郦丽华问狗儿:“依你看,他的琴技与我的相比如何?”狗儿回答:“你的琴妙处能说的出,他的琴有说不出妙处之妙!”郦丽华笑道:“你若说我的琴技在他之上,我可瞧不起你啦!”
二人径往北行。
黄昏时,又到了一个市镇。二人投了镇上的一家客店,每人开了一间房。
第二天清晨狗儿开门后,不禁大吃一惊: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蒙面人,皆不能动弹,显然被人点了穴道。再细看时,更是吃惊:五人皆被人以极强内力摧毁了奇经八脉,已成废人。
狗儿猛然醒悟:“莫非他们是针对郦姑娘而来?”惊慌之下,上去猛拍郦丽华的房门:“郦姑娘,你没事吧?”
随即听房内传出郦丽华的声音:“我很好。你有什么事吗?”
狗儿道:“那就好。”
然后狗儿将那五人依次带到一边审问。那五人武功已失,不敢再逞强,如实说了。狗儿这才知道:这五人原来是魔鬼城气使座下的五个杀手,奉命守候在这里,准备昨天夜里劫持郦丽华,不料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莫明其妙地遭了偷袭。
狗儿暗道:“要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只怕郦姑娘已落入了他们的魔掌。但暗中相助的人是谁呢?难道是琴圣马立?”
随后狗儿解开那五人的穴道,让他们去了。
吃过早饭,狗儿和郦丽华继续往洛阳方向而行。一路之上,狗儿倍加小心,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一天到了洛阳附近的一处林子前,狗儿惊喜地发现林边站着一人,正是师弟武安国。他刚要打招呼,却听武安国欢叫道:“郦姑娘!”郦丽华也喜极而呼:“武公子!”
顿时狗儿犹如被当头击了一棒,暗道:“原来她的意中人是武师弟!”
且说郦丽华和武安国意外相逢,都十分高兴,武安国一把拉住了郦丽华的手。郦丽华羞涩之极,想要抽回,但被握紧了,不由自主地被牵着进了林子。
武安国在碧湖山庄初见郦丽华时,就被她的绝世丽色所迷。但那时不敢有丝毫放肆,便故作温文儒雅之状。此时异地相逢,重睹她的仙姿玉貌,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在怀中,喃喃地道:“你太美了,简直要把我的心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