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的算计落空,原本是要当做弃子的小姑娘身上却不知何时给他下了剧毒,那毒药极其猛烈,周金发现自己肌肉无力到倒地暴毙不过三个呼吸。
“丫头,药不错。”瘦弱男人赞了一句,扭头进了后厨,挑了一把老板用来杀鸡放血的尖刀,掂了掂分量觉得还算顺手,走到厅里,将方才那几个被他放倒的壮汉的脖子挨个扎了一个血窟窿。
那咬断自己舌头的大汉见瘦弱男人行事狠辣不留余地,竟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跑,男人也不理会,只等那大汉前脚迈出店门,后脚就踉跄倒地,眼里流出了脓血,死法与周金有八分相似。
“嚯...你给他们都下了毒?”瘦弱男人收回将要掷刀的手,在桌上随意刮了刮尖刀的血,将刀递给老板,“行事够狠。”
“都是些鱼肉百姓的匪类,死不足惜。”小姑娘撅起嘴,也算承认了自己所为之事,“娘亲说了,这叫为民除害。”
“别呀,都是义士,这不是都要给你报血海深仇吗?”瘦弱男人从柜台自己翻了一坛酒,拆开酒封又灌了一大口,“老板记我账上。”拿着酒就要上楼,走了几步想起了自己包裹还在老板手里战战兢兢地捧着。
瘦弱男人一手抓酒坛一手提过包裹,瞥了一眼那层层麻布裹缠的大包裹,对老板说道:“还好你管住了自己的手,不然这把刀就不能还给你了,得插在你脖子脖子上了。”
老板被吓得冷汗刷的打湿了自己的脸,连忙赔笑道;“客官你说笑了,小店诚信为本,怎么会偷拿客人的东西。”
瘦弱男人眯眼打量了老板一眼,讥讽爬上了蜡黄的脸,转头对那姑娘说道:“丫头,你不是喜欢为民除害吗?这位胖老板当年可是乌突叱咤风云的飞贼,诨名小跳蚤,从王宫珠宝到女娃的肚兜兜,什么都偷。你别看现在发胖了看着心善,指不定一会儿就给你下迷药把你这个白瓷娃娃也给偷了。”
老板听得瘦弱男人随口就把自己当年丑事抖落了出来,方才又见他身手着实不凡,知道遇到了高人,急忙磕头认错:“大爷,小的以前随叔叔到乌突经商。年少轻狂,最见不得权贵恃强凌弱,自己又会一点轻功。脑子一热就当了梁上君子,小的发誓,只偷过那些王室贵胄,绝没有欺负过平民百姓!偷来的东西我也悄悄散给了穷人,你见我在这荒郊野岭开这么一家破店就知道我所言非虚啊!”
年轻时被叫做小跳蚤的老板“咚咚咚”地磕头,看着生疼,他似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又对那姑娘说道:“姑娘,偷女子私密之物不过那些被我偷过的贵胄放出话来污蔑我名声的呀!我是真的以侠义之气严苛律己之人啊!从不做那等龌龊之事。”
“又是一个义士,什么宵小都喜欢扯虎皮做大旗。呵,侠义之士。”瘦弱男人轻叹道。
中陆以往国家部族众多导致任侠之风横行,比起不知何时就被人灭掉的官府,还是这些以先贤道德自律的侠客更能获得百姓爱戴。
侠客多了,自然就有欺世盗名之徒。如那周金,在坑骗小姑娘之时都知道自夸侠义之士来博取信任。
那姑娘看老板的眼神里虽然蒙上了一丝鄙夷,但还扶起老板,说道:“娘亲说过,偷东西是不对的。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方才你虽然不敢直言阻止那伙人,但有护我周全之心。我相信你,就是不要再偷东西了哦。”
小跳蚤如蒙大赦,对着那姑娘“砰砰砰”又是几个响头,口中直呼不敢。
“我上楼再睡会,喂,你们两个在下面千万别怪叫了啊。”瘦弱男人最听不得侠义之类光辉空洞的词汇,提着酒就要上楼。
那小姑娘回声呛道:“我不叫喂,我叫云朵。”见瘦弱男人不理会她,伸手就想去拉住男人。
男人如避蛇蝎,忙闪身,跳到一旁,说道:“你这丫头不要碰我,你有毒!你方才唆使那些匪类害了我一次,我懒得计较,现在又要给我下毒吗?”
万没有想到,那叫云朵的姑娘又“砰”地一声跪下,大眼睛不住往外涌泪水:“求人屠大人为云朵做主!”那声音充满了委屈,如同百灵啼哭,让人听了心都碎成碎瓷器一样。
“你这小头片子少给我下套,有话给我站起来说,当我是那个冬瓜脑袋吗?你指着我喊着姑娘快快请起、去扶你,方便你给我下毒吗?黄毛丫头使什么美人计!”瘦弱男子并没中招。
云朵闻言,立刻便转哭为笑,说道“不愧是传说中的人屠,如今我信了,你这样的人物的确可以做天下之敌仍然逍遥。”
“少来,别把我和那个疯子扯到一起去,那种动不动就不由分说屠人一族的疯子可不是什么侠义之辈。”瘦弱男人不想沾染这个丫头的因果,“我名李苍,你怎么叫我都随你。但是我并不是什么人屠,别给我找事。”
再有,那人屠今年凶名日盛,不但那平民试剑,也时常惹一些了不得的人物。朝堂上的、江湖里的,但凡遇到此獠试剑之日,皆是动辄一家惨死。
那些侥幸没死的或与死人有关联的,都磨刀霍霍想要将这人屠挫骨扬灰,没人想沾染这天大的因果。
“无妨,你是不是人屠我不在意。我知道你足够厉害,可以为我抱得大仇就足够。”云朵耸肩,“我先前和周金所言的确是真的,有一个人杀害了我全家,家里只有我在外学艺侥幸活到如今。一年前我从师门学成,自知自己不足以报得大仇,立志要寻得一个足够厉害的人祝我一臂之力。”
“方才我在楼下听你说话,虽然语气懒散话语又粗鄙不堪,但是可知你呼吸平稳缓慢极其沉稳,绝对不是凡夫俗子。我就挑唆那些人来试你身手。”
“嚯...你就不怕你听错,白白害我性命?”李苍摆出一副后怕的神色,狠灌了一口酒水压惊。
云朵拿了一双筷子,放在脖子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那也只怪你命不好,你又不是我爹爹,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牙尖嘴利。”李苍听得厌倦了,“找别人去,你又不是我丫头,我为何帮你。”
“为了侠义?”云朵做了一个捻须的动作,故作老成地说。
“我不信那个。”
“贪我美色?”
“先长点个再说吧。”李苍无奈地说,这丫头嘴上没溜,有几分难缠,“这忙我不帮,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不帮我的话,我就去山寨报信,说你杀了他们的二当家。”云朵指了指地上惨死的周金,“这个叫周金的可是附近最大的绿林,虎头山的人,你看那环首刀,这伙人连应国官兵都敢截哦。”
小跳蚤一听慌了神,只知道这群大汉不是善类,没想到岂止不是善类简直是个祸害。不禁为如何处置这几人发愁,思来想去只想即刻跑路,眼前一大一小两男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自己这个小店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你觉得我会怕一群山匪?”李苍不屑,不断往嘴里灌酒,“再说,为首的那个是被你毒死的。”
“大叔你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下毒呢?当然是你使得毒功,让二当家毙命啦。”说罢,伸出小手,在周金的的脸上轻抚,周金的尸体上瞬间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黑手印,分明是一个男人手掌大小。
“好好好,小姑娘,你颇为有趣,但这又如何?就算他们杀来,我有何惧?”李苍被云朵这一手逗得发笑。
“不如何啊,一群匪类,就算寻到你,你也可以横扫吧?”云朵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可是哦...匪类要是知道了人屠的消息,又与人屠结下仇怨,到处散布消息,怕是整个无尽沙海都要沸腾起来。你不动手尚好,你若动手,身手强到无惧一座山寨又随意杀人...娘亲告诉我有一句话,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李苍的眼神变冷,络腮胡遮掩的嘴角掉了下来。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如果展现身手又被盖上人屠之名,之后那些与人屠有宿怨的三教九流就成了他的尾巴,再也甩不掉。就算惊不出大个的,那些小鱼小虾也能把他烦死。
况且这些年来,但凡被人扣上人屠之名的,都死了。
李苍缓缓放下酒坛,攥紧了拳头,气势爆发,寒如冰霜,冷声说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非要如此吗?”
“你帮我报仇就不必如此。”
“那今日你也留下吧。”李苍捏拳印,作势要攻向云朵,“与其被你害得四处流窜,不如我当一回小人,先下手为强。”
云朵不惧,也摆开了架势,左手有白气隐现,一股香甜的气息散出,颇挑衅道:“大叔你也未必就能吃掉我。”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峙开来,就像马上要以命相搏一般,惊得小跳蚤躲进了柜台,不敢出声。云朵并不高,只是堪堪比坐着的李苍高一点,此刻却怡然不惧,两人如同雄虎对上了雌狮,一时间剑拔弩张。
李苍终是放开了拳印,松懈下来,无奈道:“报酬。”
云朵听得李苍服软,笑逐颜开,说道:“我那仇家可是巨富,事成之后,他家所有东西都归你,有象狼挖出来晚上会发光的珠子、邪台海里长的红树枝、应天含在口中可以解渴的石头、食火部自己会动的木马,总之好东西无数,比起柜台里躲的胖跳蚤老板当年偷的东西还好。”
“无趣。”
见这些奇珍没有引起李苍的兴趣,云朵戳着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些东西当年都是我家的,他们家有一种秘药还挺厉害的。”
“说来听听。”李苍接话。
“反正他们家那个死老头子,七十了还给他添了一个亲弟弟,就是用了那秘药。那会他都是四十多的半老头子了,他家的死老头的老来子都可以做他亲儿子的孙子辈了,真不知耻。”云朵认真说道,她对那一家人恨之入骨,专挑难听的说。
“这活我接了!”李苍一拍桌子,大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