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结成一队,由李苍举着火把带头,胖子压阵,杨成和云朵被护在中间。一队人钻进了宽敞的洞中,那洞穴宽敞,四人走在里面丝毫不觉得拥挤。
李苍不时拿火把映照四周,这洞中的青砖虽然深藏在地下已经有了些年头,但是覆盖着苔藓攀附的青砖露出的质地和成色让李苍有些意外——分明都是些极好的砖块,一般的土窑绝不能烧出这种货色。
在后的胖跳蚤也注意到了这点,打趣道:“这些砖块不是一般货色哦。这么宽敞的洞穴、这形制,咱们是不是进了女霜什么达官贵人的陵寝啊?咱们这一趟可不能走空,得倒点什么好东西出去。”
“只有贼才不走空。”云朵乐得和胖子斗嘴,这幽闭的洞穴让这个姑娘家心里有点害怕。
“死人的东西,不怕因果报应吗?”走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洞中,时间过得缓慢,李苍也觉得沉闷,开口接话。
“拿点东西怎么能够杀人比?咱们这四个哪个身上没被个几条人命?特别是李大人,依小的看,您要是哪天被索命了,黑白无常都得被您吓走。”胖子回答道。
“你说得极对。”李苍冷笑,“不如为民除害,杀两个巨盗赎罪?”
胖子知道李苍在杨成面前给他留几分薄面,当下不敢再挤兑李苍,一张破嘴也闲不住,开始和杨成搭话:“杨将军年方几何?是否婚配?”
杨成秉性正直,老实回答:“刚刚弱冠之年,自小长在军中,还未有婚约。”
胖子怪笑一声,说道:“您看我家小姐,肤白貌美,身手又好,可曾入得将军法眼?”
“跳蚤兄说笑了,云朵姑娘待我极好,相处这两三日就救了杨某两次。如此大恩实在无以为报,杨某...”
嘴快的胖子打断了杨成,说道:“不如将军与我家小姐结发,一生一世照料我家小姐,也算报答她了。”
“死胖子!你烂疮还疼不疼!”云朵羞恼,大叫着就要扑向胖跳蚤给他下点毒。
“都闭嘴!”走在前面的李苍压低声音喝道。
他们终于穿过了这幽邃的洞穴,李苍晃了一眼洞外,是一个巨大的厅室,在刹那间李苍瞥到了其中一丝红光在黑暗中忽闪着,仿佛摇曳的火焰。
血狼王!
李苍无比笃定,不久前他还在与这猛兽以命相搏,那双血红的眼眸已经刻在了李苍的脑中。就算是几十年后他老眼昏花,这诡异的光芒他也绝忘不掉。
方才在那铺满狼粪的洞中李苍便已有预感,这个洞穴极有可能是那群女霜妖狼的栖居之地。
李苍对自己的剑法极为自信,那一剑即便没有伤到血狼王的心脏,以那个力道和入口,血狼王的肺部必然遭了重击,就算没死也是强弩之末。李苍简单地和胖子沟通了几句,胖子答应了李苍。
胖子将云朵二人拉到洞穴深处,喘了口气,提着火把张牙舞爪地往外跳了出去,喊道:“畜生!你胖爷爷来给你送终。”
胖子人本就极大一坨,又故意要弄出动静,当下那空洞的厅室满是胖子的回声。
那血狼王一惊,立刻站起,背上的狼毛根根竖起,如一根根银针挺立。李苍刺进它嘴里的匕首已经被拽掉了,口中吃痛不能长啸,却也阵阵低吼。
胖子敢这样以身做饵,也是瞧准了这厅室里只有这一头伤重的血狼王。见得这血狼王并不冲向自己,胖子胆子又大了几分,运起轻功,把火把拿到血狼王眼前晃悠。
虽然胖子只这样晃悠一次,立刻远遁,但是他分明见到了狼王前爪后有血不断往外流出。
“畜生!胖爷爷今天就要啃狼腿,吃狼肉!看看你有多神气!”胖子使出浑身解数挑逗血狼王。
血狼王口中淌血,紧咬着尖牙,不断低吼,身子低伏,像是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一般。胖子时刻紧盯血狼王,只要这畜生稍一动弹,他就立刻撒开脚逃走,绝不会管云朵等人的安危。
一人一狼偏偏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
只待到李苍终于动手,一声低吼,剑光一闪,如一口铡刀,将那血狼王硕大的头颅砍下。那狼头掉在地上一声闷响,咕噜噜地滚开了,比人还高的身躯却硬挺挺的立着。
“这畜生有血性,站着死。”李苍叹道。万物有灵,狡诈到血狼王这份上的也可算是通了人性。
李苍向胖子要来了火把,寻到了狼头,将血狼王一双狼眼破开,手指伸到里面摸索着。半响李苍从其中一只狼眼里掏出了一粒小指肚大小的石头,李苍捻起这石头放到火光下细看。
那小石子纯红似血,在橘黄的火把光下依然闪着幽幽的红光。
胖子是识货的,对着一脸谄媚笑容靠过来,小心说道:“只听说过牛有牛黄、猪有猪宝,没见过这狼也长石头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的来替大人收拾着。”说罢自然地伸出一只胖手,要去接过李苍手中的石子。
“死去,你把我当小孩哄是吧?”李苍打开胖子的手,“只听过血狼王眼中有狼石,是它一身精华所在,服之可以延年益寿,做成首饰可以养颜美容,没想到真让我掏出一颗。”
云朵见血狼王已死,也凑到李苍身边,言语中带着嫌弃:“爹爹,休要不懂装懂,这狼石是天下血气最重的几件物品,可以催生血肉,说明白点就是一等一的金疮药。还是给杨成哥哥吧,正好有用。”
“你也死去,这狼石不说是生死人肉白骨了,那也是一等一的救命之物,休想让我给那榆木脑袋用。”李苍将狼石在身上细细擦拭,撕下身下一条布条裹好放进胸口。
云朵正要和李苍翻脸,杨成连忙说自己不配使用那等珍奇之物、再说自己背上也被女霜神医上了药、不碍事。云朵这才悻悻作罢。
讨了无趣的胖跳蚤,借着火光四处打量这厅室,忽然疾呼道:“我可去他妈的,这里还有一只狼!”
李苍闻言,连忙持剑一个箭步就与胖子并肩而立,却见得血狼王已经没了头颅的身体下,盘着一头只有一般家犬大小的狼。
李苍火把照向那盘着的狼,那狼的毛色暗沉,身上好几处都已经没了狼毛,他将长剑刺向狼的后腿,那狼连叫都不叫一声,只是艰难地挪了挪身体。
“这狼眼里没光,身上跟长了癞子似的,是匹老狼了。”胖子见这狼老态,也想逞英雄,掏出自己的匕首就要了解了这头老狼。
“住手!这狼都这样了,你们还要弄死?”云朵见状,闪身阻止胖子,“血狼王刚刚就是为了护了这老狼,死了都不肯倒地,肯定是怕砸伤了它。这么可怜,为何赶尽杀绝?”
李苍见这老狼绝难伤人,也就提了火把去查看了这个厅室。与之前他们走过的地方一样,都是人为修建的、贴着青砖。李苍围着这厅室查看,发现了一个形制与进来时一样的大洞。
李苍走近那洞口,见得火把无端摇曳起来,知道这洞连着地面。招呼几个人别耽误,赶紧沿着这洞往外走。
云朵还是拦下了胖子,胖子踢了一脚地上的老狼,那老狼被他踢得滚了一圈,喊道:“诶,这狼少条腿嘿。”
“赶紧走吧,这狼我见过,狼腿我卸的。”李苍走来查看了一眼,催促几人往外走。
一路上云朵耐不住好奇心,非要问个究竟,李苍只得解释道:“早些年我路过过这里,晚上也被狼群袭击过,不过是一般的狼。领头的是一匹母狼,我发狠将那一群狼都给杀了。只有那匹母狼被我砍断了脚在其它狼的保护下走掉了。”
“那狼活到今天,差不多是这个岁数了,又分明是我的剑法所伤。”
“可是这个老狼不就是一匹普通的灰狼吗?它怎么会在这些女霜妖狼的狼穴里?”云朵诘问道。
“改日你让血狼王给你托个梦,给你嚎两句,你问问它如何会护一只普通老狼。”李苍一边探路,一边回答道。
两边的洞穴差不多长,李苍几人在洞中穿行,感觉脚下渐渐有升高的趋势。心中有了底,知道沿着这路,四人就要脱离这狼穴。
四个人终于是走到了地面上,出口处则是一个土包,离地面几尺的地方没了青砖,皆是土道。月光洒在四人身上,四人看清了彼此,身上除了尘土还有狼粪。尤其是云朵为了救杨成,生生地砸进了狼粪堆里,此刻满背都是沾的狼粪。
云朵只感恶心难耐,嚷着要找一处水池清洗。急匆匆就要跑开,却被地上的一件物件绊住了脚,摔了个结实的。不待云朵呼痛,四人却听到呼啦啦的金石碰撞之声。
四人顺着声响看去,正是刚刚四人逃出生天的土包,却见得金石之声轰鸣下。土包里一上一下伸出了手臂粗细的钢棍,像是一只猛兽闭嘴一般,片刻后就将那洞口锁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