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上洒下的月光,胖跳蚤看了看那从土包里莫名升起的钢棍,手指在上面敲打几下,惊讶地说道:“不得了啦,这都是实打实的钢棍子,这土里还能长这个?”
这土包的的附近连树都不长,方圆几丈都是空地,却能长出钢棍来,实在稀奇。
杨成也被这一幕吸引,要来了火把,细细端详这些钢棍,又去看了刚刚绊倒云朵的物件,说道:“这机关我见过,也不是稀罕物件,大应但凡级别高一点的监牢都会安置这种机关。钢棍藏于墙壁中,以机关驱动,只要抠动开关,上下的钢棍就会伸出、彼此交错,直到锁死在相对的墙壁中。”
“是用来关押身负内力之人的吧。”李苍说道,不露痕迹地撇嘴,“钢棍底部彼此连接,降下升起间有彼此依靠,能起化力之用,武功稍低的绝不可能击断犬牙交错的钢棍。”
“李大人说的正是,这机关有一名字叫狗牙关。正是用来关押以武犯禁之人的,关押者身手越好,棍子用的材料越好、交错越紧密复杂。”杨成答道,敲打了几下钢棍,“这座狗牙关的材质一般,但是用来困住野兽是绰绰有余了。”
“狗牙关锁女霜狼。”李苍玩味地说道。
四人都知道,这狗牙关绝不可能装在什么陵墓里。大凡达官贵人下葬,都最怕坟墓被盗,因此无不严防死守,恨不得拿流沙把墓门彻底封死连挖掘都绝无可能。
这狗牙关虽然紧密,但依然是可以开合的。结合方才狼穴中那宽大空间中贴的青砖、特意分开的两间厅室,可以断定是有人建造了这座地下狼穴。
有人在豢养女霜妖狼。
“赶紧走吧。”李苍催促,血狼王已被他击毙,此处已经没了他关心的东西。别算有人在豢养女霜妖狼,就算把熊蜂子当蜜蜂养家里,那也是别人乐意。
“怕是走不了了。”云朵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物件,向李苍展示,“这是我那仇家的家纹。”
云朵手中拿着一个布片,上面用白色丝线绣成了一个徽章,尽管是不全,但是可以清晰分辨那是一只雨燕。
女霜人贵族有设家纹的习惯,经过冰祭祀的允许,可以将某一种图案当做是家族的象征。因为必须要经过冰祭祀首肯,能拥有家纹的家族无不是显赫世家或是军功贵族。这些家族以家纹为傲,狠不得吃穿住行一切物件都打上家纹以炫耀门楣。
那雨燕图案名为傲雨白燕,正是女霜冰祭祀手下分管外事的祭司,顾北阳、山染顾家的家纹。
也正是他灭了云朵一族,害她在世间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想查下去,到冰祭祀面前参这个顾北阳一本?”李苍早就与云朵谈妥,自然知道她的仇家是谁。
倒是一旁的杨成变色,想不到云朵所谓仇家来头如此大。这顾北阳若是在女霜尚未归顺大应之前,那便是掌管对外邦交的重臣。如今虽然不再有邦交之职,却也是主管女霜和中陆各地往来事务的要员,地位极高,算得上在女霜次于冰祭祀和女霜提督的大人物。
“杀他又怎能消解我心头之恨?”云朵将那布条攥紧,眼中带泪,愤然道,“我非得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不可。”
杨成闻言,犹豫着开口:“云朵姑娘,若是这顾北阳确有野心,杨某愿为你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可是你若是私自下手,也是谋害朝廷命官的重罪,云朵姑娘还请冷静。”
“少给老子放荤屁,你全家要是被杀了,我让你冷静,你冷静得下来?”李苍呵斥杨成,他不同情云朵,只是听不得杨成说话如此不近人情。
“杨成,我知你是好人。但你若是要在我复仇之事上有一点阻碍,我连你一块杀。”被戳中心事的云朵咬牙说道,月光将她白皙的脸映照得如同一尊雕塑,冰冷、坚决。
杨成自知自己说话欠妥,只得闭嘴。胖子眼见云朵剑拔弩张的样子,开口道:“那个顾北阳行事如此残暴、杀害小姐一家,又偷偷摸摸养这种妖物,想必一定是个国家大害,小姐杀了他也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啊。”
“可是李大人不是、、、”
“养女、养女。”胖跳蚤急忙圆谎,“夫人走得早,又无子嗣,恰巧收养了我家小姐。这都是关起家门说的事,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呢。”
“你想如何?”李苍问道,他本就是被云朵胁迫来杀人的,杀谁他并不在乎,何况只是一个顾北阳。
“想来我们今夜应该是遇上了这群畜生放风,那些人就像养狗一样养着这些畜生,定时放它们出来释放血性。”云朵敲敲自己的头,回想今夜所遇到的事情。
“放风?把这种东西放出去,它们还会回来?”胖子发文,“况且就算就是认巢,常年被狗牙关锁着也会自相残杀。”
李苍似有所悟,说道:“有血狼王守着,一般妖狼不敢造次。”
“也就是说只要控制住了血狼王,就控制住了整个女霜妖狼群。”云朵沉吟道,她此刻已经放松几分,原本的性子暴露,摇头晃脑地学戏台上的军师。
“可是血狼王乃百年一遇的凶兽,就算是李大人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会轻视,如何能控制?”杨成见云朵怒气稍消,说道。
“人是人他妈生的,狼是狼他妈生的。”李苍淡然开口,他已经猜了个七八分,“狼这畜生虽然凶残,但对群中的老狼都比较宽容,甚至还会有赡养之举。刚才那只秃毛瘸腿的老狼,怕就是制住这血狼王的关键。”
“可那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灰狼啊?”杨成追问。
云朵想得头疼,恼道:“咱们又不养狼,知道这些人怎么制服血狼王有什么用?”接着坚决表示她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看能不能抓一个来锁狗牙关的。
“放出去总得收回来吧。”云朵掰开了地上的机关,那狗牙关一阵咔嚓之声又收了回去。云朵吩咐胖子又进到狼穴之中,搬出几堆狼粪,四个人选了一个偏僻所在,将狼粪堆在地上,四人在狼粪旁扎营。
“这样那些一般大小的女霜妖狼回穴的时候就不会注意到我们了。”办好这一切,云朵得意地说。
“一会儿那些大狼以为你偷了他们的茅厕,要来和你不死不休。”李苍说道。
“那也是胖子偷的。”云朵朝李苍做鬼脸。
“小的会上树,小的不怕。”胖子倒是硬气了一会,呛声云朵道。
四人就在这地方待了三四天,期间由胖子在树上紧盯着狼穴附近有无来人,李苍出去寻得了一处溪流,四人勉强把一身污秽洗掉。渐渐他们也放下心来,那些一般大的妖狼十有八九都被熊蜂子蜇死了。
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物降一物。
正如李苍,屠杀女霜骑兵、鏖战公馆群贼、力斩血狼王,怎么也是一等一的豪侠之举,却被云朵这个小丫头呼来喝去,还得在服药之日向云朵讨要解药。
待到第四天清晨,困倦的胖子从高耸的松树上下来,招呼云朵去盯住狼穴,看到云朵上得树去,直报怨道:“小丫头性子就是倔,这样死等,万一别人一年放风一次,一次放一年又该如何?”
“你这死胖子脸好了话也多了!”云朵的声音在胖子身后响起。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胖子又堆起了谄媚的笑。不待胖跳蚤再说什么,就听到云朵叫着来人了来人,赶快跟上。四个人立刻从林间潜行到了狼穴旁。
四人躲在一株松树后,打量着那片空地,一个女霜人打扮的人带着列马队,马匹拖着五辆车,从上面的腥味判断,应该是给这些女霜妖狼送的血食。
李苍将前两天特意返回取到的环首刀拎在手里,自言自语道:“劫道嘛,还是刀合适。”说罢将自己的脸那粗布一遮,余下三人也有样学样都纷纷把自己的脸遮上。
准备就绪,胖子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拿着与身形极不相称的匕首跳到了那人面前,故作凶恶喊道:“这山是我开!”
胖子料想那带领马队之人是个无名小卒,也想在李苍三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急匆匆地就跳出来恫吓来人,学着当日的周金、神气活现。
不料那女霜人连话都不回,自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剑,似乎凌空飞翔一般挥剑向胖跳蚤斩去。
那凌厉的剑气和晃眼的剑光伴着哭嚎一般的剑鸣,直奔胖子咽喉而去,那女霜人出手果断狠辣、根本不给胖子活路。
胖子见状怪叫着运起轻功躲避,但是那人身法也极快,胖跳蚤竟然无法迅速躲开。为了保住自己的脖子,胖子仓促间用匕首和那人的长剑对拼了一记。那剑上传来的巨力直接抽飞了胖子,迫使他倒飞了足有两丈。
被击飞的胖子迅速稳住身形,他的轻功高绝,在空中也没有完全僵直,落到地上堪堪躲过了那人追来的第二剑,胖子只得服软,大吼道:“三位大人谁来救救我!惹到大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