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走得太久,又或是跑得太快,体力有些透支。
林曦不小心踩到石子上,未来得及反应,摔倒了。试着走了几步,脚实在疼的走不了。林岚扶着妹妹,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帮其褪去鞋袜,得见,其脚踝处已出现红肿,林岚朝手上吐了口唾沫,双手搓了搓,然后在林曦脚踝红肿处,搓揉着。似是太过用力,林曦疼的,嘶了一声。
“叫你跑那么快,现在知道疼啦。”林岚嘴上这么说,手上力道却是柔和了许多。
“对不起嘛,下次,我会跑慢一点。”林曦吐了吐舌头调皮道。
“嗯,最好还有下次,下次我直接扔下你不管。”林岚闻言,也不恼。止住了手上动作,开口道:“活动下,看看有没有好点。”
林曦起身来,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了。
“看来伤的有点重,走路是不能走了,不然肿得更厉害。”林岚扶着林曦,眼睛转了转,微弯腰,开口道:“来,哥背你。”林曦想拒绝,林岚说什么也不同意,强行背上了林曦,开口道:“嗯,许久没背你了,重了不少嘛。”
“我才九十五斤好吧,明明是你太瘦弱了。”林曦不满道。
“九十五斤还不算胖啊!”林岚假装吃惊起来。
“对于其他女生来说好像是胖了点哈,但我是你妹妹耶,一米七的个子配个九十五斤,你敢说我胖。”林曦越说越恼火,用手揪住了林岚的耳朵。
“好好好,你不胖,你最瘦。”林岚笑道。他当然清楚妹妹的体重,先前只不过是故意那样说的罢了。
夕阳西下,一片山头,映在太阳余晖里,显得昏黄幽暗。鸟儿从远处归来,飞进了那抹幽暗,找寻它的归宿。天上有飞机的轰鸣声响起,划过天际,留下一条很长很长的线,不知起点,亦不知终点。路边农家,两三户,也都牵牛,赶羊,入了家门。
黄色沙路上,不见车辆往来,但见两人还在路上,速度已不复先前的轻快。仍在坚持,离家已经不远了。
哥,你说飞机为什么会飞啊!”林曦有些迷糊的问道。这个点,这个环境,确实会让人犯困。
“因为有人在驾驶啊。”林岚额头上有些许汗珠,但他并未感觉多累,已经适应了。
“我们能像鸟儿那样飞就好了。”林曦望着天空中那些正要入丛林的鸟儿,不由羡慕起来。
林岚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很昏黄了,但还能看得见路,看得见不远处的山,只看不出其颜色罢了。
林岚加快了脚步,争取天彻底黑前到家。以往这个点,本是已经到家了的,今天却是有意外延迟了。
当见到一座桥时,林岚便知道,要到家了。
桥乃石桥,横跨河流之上。桥的另一端,是个三叉路口。中间一道,与大桥一般宽敞,且直,望不到尽头。左右两道较窄,依山而开,紧贴河道。林岚过了桥,朝右边较窄的道路走去,过了一个坡,左拐,经过一条更窄的道,便算是到了家门口。
随着深入,一座圆梯形小村落,便暴露于眼前。因村庄落坐于三座山所形成的山坳中,故唤三阳。
隔着老远,传来仓皇无措的鸡鸭声,略带兴奋的吠犬声。林岚知晓,定是一群鸡鸭被狗儿追得上蹿下跳。
继续深入,林岚所走的主道上,依次多出了些许支路,前前后后加起来有数十条。这些支路顺着梯田蔓延而上,在不远处再生支路。在支路旁,每隔一个梯田便坐落有座座房屋,有楼房,亦有瓦屋。
这些支路以主干道为中心,如蛛网般沟通着每家每户。
只是现今村子里却没多少人了,而且还犹以六十岁往上的人居多。
一来正值春末,许多人都已外出务工。
二来那些有能力的人家,早已在城镇够买了新家,举家搬往。
三来便是村里那些老人,不愿随子女去城镇居住。毕竟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自己的青春也都在这里渡过,情怀,感情都难割舍。
“小曦,小曦,到家了。”林岚轻晃肩膀,呼唤着。
“哥,放我下来。”林曦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四野望了望。
“你脚行?”林岚放下林曦,担心道。
“好多了。”林曦迈出步子,脸上不易察觉的显过一抹痛色,只不过她忍住了。
林岚一直注视着林曦,其面部表情自是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扶着林曦,朝家的方向赶去。
“陈叔。”林岚两人看向路旁鸡鸭棚里的男子,唤道。
棚里男子名叫陈从军,瘦黑瘦黑的,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头上带了一顶草帽。听得唤声,寻声望去,笑道:“小岚,小曦啊,怎么这么晚回来?”
“有事耽搁了呗,天都快黑了,你这还在忙呢?”林岚笑道。
“害,这不刚忙完活,过来给鸡鸭弄点吃的,顺便收拾收拾这几天下的蛋。”陈从军说道。
“那您先忙,我们先回去了,不然爸妈该担心了。”
“好的,好的。”
林岚笑了笑,在林岚印象里,陈叔是村里为数不多的不用外出务工的有钱人。
多年前妻子出车祸去世,他也因此得到了一笔赔偿款,但他并没有胡乱挥霍,反而是借着这笔钱搞起了鸡鸭养殖,刚开始赔了不少,但他没有放弃,反而越挫越勇,也琢磨出不少门道。随着经验的丰富,回报也跟着来了。
而在村里老一辈人眼中,陈叔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独自盖了大棚,独自养起了鸡鸭,除了几条狗外,至今都没有找帮手。
林岚扶着林曦,走上支路,拐了道弯,这才看到熟悉的房子。
屋子虽是瓦房,面积却很大,很古老。门前有一块院落,很宽敞。门前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更多。空地上,堆着满是新活的木柴,而紧贴墙角处,亦码起了一节一节地木柴。
此刻,院落里,有一道颀长,消瘦地身影,正挥舞着斧头,将长十五寸碗口般粗的木头劈成两半。
“爸。”林岚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脱口而出。
“爸爸。”林曦更是朝着那道人影跑了过去,终是牵动了伤势,踉跄着步伐。
那道身影劈开一道柴后,听到声音,便转了身来,望着冲过来的女儿,匆忙扔下斧头,张开了双臂,林曦便跌入了那道怀里。
“爸爸你怎么回来啦,不是才出去两个月?”林曦小脸依偎在父亲怀里,磨砂着问道。
“爸回来有点事。”林父摸了摸林曦的头,抚起女儿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腿怎么了。”
“扭伤了,好在有哥哥,已经没事啦。”林曦回道。
林父闻言,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静静看着两人没有插嘴的林岚。
天已然黑了,屋内的光透过窗户撒在儿子一角脸上,透过那一角脸,他能清楚看到儿子整张脸,那张深刻他心里的脸。
此刻那张刀削般的脸,正勾勒出一抹笑容。
“爸。”林岚缓缓走近,走出黑夜,走进了门前灯光所照亮的范围。
林岚父亲名叫林华中,已是四十有五,身材颀长,有些消瘦,眉宇间与林岚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