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话,贴在地上的额头顿时冒了起来,红红的双眸闪着激动的泪花,高奇吸了吸鼻子说道:
“回禀郕王妃,草民是京都北面磨盘山村一名猎户,前几日,草民将二十只野兔,三十只野鸡,还有两头野猪,送至郕王府,
膳房的朱管事说等喜事办完了到账房结账,可是今日来结账,才发现郕王府根本就没人管,所以……
刚刚才做了那些糊涂事,但事出有因,还请郕王妃做主,这些银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村里猎户都有份,
一下猎了这么多东西,怕是一个月都没法再上山了,若是拿不到银子回去,怎么向村子里面的人交代,还有草民的孩子……”
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高奇忍不住落泪。
看着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实在让人心酸,严玉灵微微侧目。
“王妃,草民也是有冤情,草民是卖鱼的……”
“王妃,草民是卖米粮的……”
“草民是卖菜的……”
……
一瞬间,跪在前厅内的众人都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虽说很吵闹,但严玉灵零零散散算是听到一些,
原来这些人都是京城附近的小商贩,这几天断断续续送了办喜宴的东西过来,今天便是来结账的。
“好了,既然是来结账的,那就先登记!”
曾是会计的严玉灵,在遇到账目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弄清楚这些账目再说。
“登记?”
跪在地上的人可一直关注着王妃的举动,听她说要登记,所有人都开始寻找目标,只是找了半天也没瞧见谁的手上拿有笔杆和册子。
严玉灵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转头瞧着身边几人,乳娘轻咳一声,低声说道:
“老婆子认识几个字,但却不会写!”
香儿听到忙在一旁附和道:
“奴婢也是!”
严玉灵只能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心蕊,心蕊更是一脸尴尬:
“奴婢不识字!”
嗯?
严玉灵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跟了一群文盲和半文盲,难道这种事情还要她这个王妃亲自来干,之前不是还说要让她端着王妃的架子吗?
严玉灵感觉自己王妃的架子此时怕是端不住了,手臂一挥,颇为无奈地说道: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香儿,拿笔和纸来!”
“纸?”
香儿一愣,不光香儿愣住,跪在地上的众人也都瞪着一双眼,一脸惊愕地瞧着王妃,
当众人反应过来,心中狂喜,随即不断磕头,口中千恩万谢,纸是何其珍贵之物,郕王妃竟打算用此物来给他们记账,可见真是十分重视。
事情都没成,这些人便谢成这般,弄得严玉灵实在没法坐住。
“哎!我还是自己……”
“王妃,小的这里有他们之前送东西入府的清单!”
严玉灵刚起身,一个身着石青短打的小厮迅速捧着木简奔了过来,来到王妃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将木简顶于头顶,十分恭敬地说道:
“王妃,清单在这,上面记录详细,还有他们当时所盖手印,绝对真实!”
“这是木简?”
严玉灵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木简,或许是错估了木简的重量,所以在接过木简的时候,手掌隐约颤了颤,
见此,乳娘赶紧上前接过木简,然后称职地将其在王妃眼前展开。
当看到木简上黑乎乎的一团时,严玉灵只感觉一阵头疼,她不是不认字,至少在她的记忆里面,一些排列整齐的锦绣文字她还是见过不少的,但像这种木简样式的却还是很少见到。
“你怎么会有这木简?莫非你是账房先生?”
听到王妃这般说,跪在地上的小厮连忙摆手道:
“奴才不是账房先生,奴才只是在账房当差的!”
“那账房先生呢?他怎么不来?”
严玉灵虽说没有太大的尊卑之别,但遇到同行擅离职守,还是让人颇感愤慨,
不知不觉中,语气变得重了些,更是吓得跪在地上的小厮扑通一声将头磕在地上:
“回禀王妃,账房先生和殷总管一早出门了,现在……现在还未归!”
“嗯?和殷总管一起?”
严玉灵说着瞧了一眼旁边的乳娘,两人交换了眼神,一个是王府的总管,一个是王府的账房,这两人一起逃了,可见王府的确过不下去了。
“乳娘,将这木简上的内容和他们对一对,看看总共多少钱?”
严玉灵很想不管不问直接离开,可是瞧着跪了一地的‘可怜人’,她是真的于心不忍,也不知自己那所带不多的‘嫁妆’能不能堵上这个窟窿?
一个时辰过后,严玉灵在心蕊的陪同下来到了东厢房后面的琼花门,
这门虽挂着琼花门的字样,但却并不花哨,相反,还格外素净,除了一堵圆形石门,其他什么装饰也没有。
“王妃,穿过这琼花门,一直向前就是精益阁,王爷就在那里养病!”
心蕊指着琼花门里面认真解释。
“知道了,走吧,快去快回,大家都还在前厅等着呢!”
严玉灵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既然管了,总得给个结果,只是这结果她给不了,所以只能去见见那位病重的郕王,就算真要将王府内的东西拿去换银子,也总该让他知道。
向着琼花门,严玉灵迈步前行,只是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才瞧见心蕊依然站在原地,还一脸挣扎的表情。
“心蕊,你怎么了?怎么不走?”
听到王妃询问,心蕊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祈求道:
“求王妃,让奴婢就在此等候可好?”
“你为何不敢进去?”
严玉灵微微皱眉,心蕊则在地上重重磕了磕头,然后带着几分哭腔道:
“回王妃,郕王府上的人,包括总管在内,一旦过了这琼花门,便就不再是王府的人,轻则逐出王府,重则会被再次贱卖,奴婢不想离开王府,所以求王妃不要让奴婢进去!”
瞧着心蕊认真难过的样子,想来不是在说谎,只是严玉灵颇感不解: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若是有人要找郕王,总该有人通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