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山上,一点飘忽的萤火,仿佛幽灵般闪烁着。
破风声响,三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到萤火近前。
身影停下,竟然是黄衣谭老、及刁元、陈化,三人恭敬地抱礼:“属下应召而来,不知哪位尊者圣驾莅临。”
“枯骨在此。”一把声音响起,虽然强打精神,但话音中明显气弱。
“原来是枯骨尊者,属下听从差遣。”黄衣谭老三人躬身应道。
“老夫受了秘术所伤,伤势难以压制,需有人陪同返回蜃宫,入兽血池疗治。”枯骨说话很慢,间隔还有一两声咳嗽。
黄衣谭老三人大惊,枯骨乃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怎会被人重伤至此。
“属下恭愿尊者身安。何人如此大胆,敢伤及蜃宫尊者,难道是瓦岗翟让?”黄衣谭老小心翼翼地探问。
在中原,论及武道修为,除了超然方外的净元道师、洛云鉴,当数号称“威莽无敌瓦岗降世猛虎”的翟让最是精深,据说此人打遍隋朝庙堂草莽,生平未有败绩,隋炀帝派去行刺翟让的绝顶高手,没有一人生还。
“老夫也不确定,那人故意隐藏身形,武功之高实难揣摩,恐比宫主也不遑多让。如果真是瓦岗翟让,也算匹对。然瓦岗军正忙着在洛阳一带攻取粮仓,翟让会脱身来太原郊外,可能性极为渺茫。”枯骨沉吟,他实是琢磨不出什么人居然如此厉害,尤其会施展传说中的炁元术,着实太过恐怖。
“谭久扬,就由你陪护老夫返回蜃宫吧。”枯骨说。
黄衣谭老听枯骨指定自己,面露难色,抱礼道:“尊者要属下陪护伺候,实乃幸甚。然而,属下此来还奉有宫主密旨,恐不方便……”
“大胆谭久扬,什么密旨比陪护尊者更为重要?”枯骨受创,心情本来就极为糟糕,但见黄衣谭老有推诿之意,不禁勃然大怒,一声断喝。
“尊者明鉴!”谭老吓得一跪到地,咬咬牙,说:“不瞒尊者,宫主正是要属下去会见瓦岗寨上的混沌教使,传达口谕……”
枯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然后引起一阵猛烈咳嗽。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便自去,由刁元陪护老夫返宫。”枯骨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看来,中原的绝顶高手,又要少一人了。”
枯骨信手一抛,一物飞向谭老,谭老忙伸手接住。
“那个叫陈灵芷的丫头,被老夫种下刺蛛印,你可凭这个刺蛛母追踪于她。抓到她后,不留活口,也不能让她死的太轻松。老夫之伤,她责任不小,断不可轻易放过。”枯骨恨声道。
谭老惊恐道:“但是圣子一再叮嘱不可伤及此女子……”
“有老夫在,你何须惧怕那靠口舌讨宫主欢心的小子。你只管按老夫指示办,有事老夫自会担待。另外,你不是一直想到吐谷浑做混沌教使吗?只要你帮老夫复仇,老夫自会帮你称心如意。”
黄衣谭老一听喜不自胜,一咬牙道:“全凭尊者吩咐。”
“不过……”枯骨眼中精光亮起,在黑暗中犹如夜枭,“一个月后,老夫伤势痊愈,会再临中原。届时小丫头若还在人世快活,那老夫就先送尔等去另一个世界了。”
黄衣谭老浑身发颤,不敢接话。
“刁元留下,你们两人去吧。”枯骨也不想再多说话。
黄衣谭老和陈化一躬身,转身离去。
飘忽的萤火也熄灭下去,整个山头融化到夜幕之中。
用膳完毕,李世民安排家仆送众人回房休息,并约定明天一早拜会李渊的时辰细节。
敖师跟随刀痴老翁爷孙一起来到房间。
“老痴,今天发生的事你怎么看?”敖师率先发话。
“得见贤子,堪称惊喜;所遇事件,堪称惊奇。”刀痴老翁皱眉斟酌。
“愿闻相述。”
“贤子之事我自不必再多说,百闻不如一见,此子日后必是我道砥柱,有统率群侠之潜力。”刀痴老翁接着言道,“在老夫看来,今日惊奇之事有两件:其一,为了追捕陈氏兄妹,魔宫居然出动了枯骨这等人物,而且我在庙中驱走的三个妖人也很是不凡,老夫断定,陈氏兄妹一定是从魔宫中带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或者物件,我等须打听明白。”
“老痴所言,与我所想相同。灵芷丫头虽久居魔宫,但保得本性纯良,待明天细细问来,应不难知晓。记得今天她提及有一要事,必须面禀净元老道,估计必与魔宫之密有关。”
“是的。如果她掌握秘密,确定需见净元老道才能告知,那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等倒要成全于她。”刀痴老人点头。
敖师笑到,“看来老痴喜欢上这小丫头,居然对她戒心都去了。”
“老夫活了七十多载,一双眼睛却还没花。你可知老夫惊奇的第二件事为何?”刀痴老翁哈哈一笑,岔话道。
“是否炁元术的出现?”敖师望着刀痴老翁说。
“不错。枯骨老魔虽然为人邪恶,但修为层次极高,眼光识见自是不凡,他断定是炁元术,恐怕有其道理。”刀痴老翁道。
“如果真的是炁元术……”敖师言及此处,眼中透出深深的哀伤,“洛云鉴的预言征兆,就出现其二了,难道真的是浩劫将至……”
“贤子降临,炁元现世……本来六个征兆中,我等皆认为炁元之说,最是虚无缥缈,没想到,居然早早就出现了。看来生处这个世道,必定沉重难负啊。”刀痴老翁也言语沉重。
“此事须尽快通知净元老道……对了,你怎么看待猛虎遇刺的征兆?”
“正是老夫此行目的之一,明天拜会唐国公后,老夫即前往瓦岗寨,提醒降世猛虎翟让,今年之内需以退为进,注意个人安危。”刀痴老翁言道。
“翟让神功盖世,已经到了御气自发、刃不沾身的地步,又接纳了智谋百出的李密相助,瓦岗军当下强者如云,面对隋军攻城拔营不断,实在难以想象他会遇刺。”敖师皱眉,“洛云鉴虽为天下第一奇人、学术通玄,但他至少有两成预断是失准的……”
“不能放过一丝可能,炁元术出现之前,又岂能想象?老夫只盼能及时斩断征兆,消弭浩劫于未成。”刀痴老翁正色道。
“老痴所言极是,咱们应当如此。”敖师点头道。
“对了,还有一事需告你知。”
“何事?”
“近来西域妖人在中原地界日渐活跃,同时也被我净世盟截获不少情报。其中有可靠消息,魔宫的圣子圣女,要联手到江南实施一件可能改变天下大势的阴谋。我盟执事会商议,要你联合河东群侠,务必拦截妖人南下,此事甚为重要。”
“可有魔宫圣子圣女画像?”敖师皱眉问道。
“没有,但据闻魔宫圣女极其艳丽,乃西域第一美女,一旦现身,应不难分辨。而圣子有关情报,本来极少,但天佑中原,恰好今日就来了个法宝,只怕他是插翅难飞了……”
刀痴老翁和敖师四目相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