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朝阳已经对这段感情出现了一丝的松懈,所有的怨气都在他的表白中驱散,她害羞的揽着他的腰娇声说着:“星星,你讨厌,肉麻死了。”
沐椿的头晃了几下,低声说着:“胃痛...”他的手垂着,一副乖巧的样子,被朝阳穿过腿弯从轮椅上抱到沙发上,奔走着给他拿棉袜子、灌热水袋,可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修长的手指也没有揉一揉胃。
朝阳蹲着给他套上鞋袜,洗了手决定先喂他吃几口粥,但是还没端着凑近他就一阵反胃,胃里传来咕嘟一声,整个身子情不自禁地弓起,他的声音弱弱的,像是饿了多日的小奶猫般柔软:“朝阳,想吐。”
她给他端来了垃圾桶,看他实在难受坐不稳就抱着他,手窝成空心,一下下地替他轻轻拍背,他的上半身情不自禁地一抽一抽的,朝阳听他肚子里咕咕叫心疼的厉害,却也只能扶稳他拍着他的背。
滴滴答答地吐出些黄绿色的液体,他的睫上也沾上了上帝赐予的晶莹水珠,他就算是呕吐也没有多大的声响,安安静静的正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让朝阳一颗心都碎成冰裂纹花纹的样子。
他终于精疲力竭的吐完,身上也出了一层冷汗,小声地说着:“吐完了,想漱口,可以吗?”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她心里吃味,不言不语地给他对了温水,端着让他就着杯子漱口,却越发担忧。
“星星,好点了吗?还疼不疼?”她揽着他耐心的问着,他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双目甚至有些发直!这要是不熟悉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个傻子,可朝阳知道他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屏障之中。
她没再与他说话,只是扯过一旁的毯子将他包裹着,一圈圈地替他顺着肠胃,等那里暖和了才松开拥着他的手重新热了粥,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原先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也许若不是她知道他有自闭症真的会以为他是失神癫痫。
眼见着粥喂不进去她不得不再度拿出奶瓶,冲了一包猴菇代餐粉,捏开他的下巴塞进去,不停地给他顺着喉结处,也没敢喂太多,生怕他再吐,可即便是这一点儿喝的也让他的胃胀起来,朝阳一边帮他揉胃一边与他说话。
“星星,你刚答应过我的事情怎么就忘了呢?”
“星星,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星星,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些话重复了好多遍,只是他直到朝阳离开也没能走出自己的世界,时间已经挺晚了,申请走读的批文还没下来,她不得不回去,可她放心不下他,帮他一切收拾好了抱回床上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路灯照得她的影子孤单寂寞,别人谈了男朋友都是被送到宿舍楼下,可她需要来回奔波,这段路不长但却是苦的,别人看她笑啊闹啊,将那个人捧得像掌上明珠,可谁又知道她重复着欢乐的语句、重复着普通的话都要不厌其烦。
朝阳喃喃自语着:“我的星星,这段感情我走出了九十九步,好累好累,精疲力竭地就是想让你别一个人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可是,你......我好怕自己撑不到你娶我。”
她是善良的,走入他寂静的世界时就是想帮帮他,他安静地垂着头躲在角落,他白着一张脸在那的时候她忍不住凑上去,她想知道自己是否是对于他的例外,几次抬眸就让她心满意足,只是时间久了人也会倦。
批文下来的那天沐椿垂着脑袋在校园门口接她,安安静静地与喧嚣尘世格格不入,他直到她走到身边才抬起头,没有情绪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她,她叹了口气拥他入怀,轻声说着:“星星,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们都还年轻,根本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勉力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睛里不染世间污浊,坦坦荡荡:“我可以养你,你说过只要我能站起来就嫁给我。”
她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她只是想说有时候和他交流真的很累,因为他们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他的努力她都明白,但人总是贪心的,有了一点就想要全部。
“你真傻...我的星星。”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叹息,换来他的辩解。
“我不傻,我博士毕业了。”
她推着他慢慢走,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分手”这个字眼,望着他脑顶的发旋朝阳试探着问:“星星,如果我们最后不能走到一起,你会怎么办?”
他一向平静无波的语气里多了慌乱,拼命扭过头看她,眼睛里升腾起湿意,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蹲到他身前把他冰凉的指握在手心安抚:“星星,你别急,我只是打比方。”
他不愿听这比方,心口传来异样的波动,手指在她掌心颤动几下,声音依旧平淡无波,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禁心疼起来:“不想听这个比方,你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朝阳不会骗人的对吗?”
她哑口无言,因为他们都还年轻,永远不知道未来的变数如何,她是生理年龄上和心理年龄都还年轻,而沐椿是根本与这个喧嚣尘世格格不入。
朝阳只能用力握住他冰凉的指尖,答非所问:“星星总是丢下我自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究竟是谁丢下谁嘛,每次我都很担心你的你知道吗?”
他茫然地摇头,那双眼睛里依旧只有她的倒影而已,对视间她终是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膝盖,无奈地叹息着:“星星,所以我要贴身看着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会照顾自己,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沐椿抽出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蛋,一脸认真求知的神情:“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为你学,不要丢下我,朝阳,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而已。”
被触不及防地告白她的脸颊变得通红,起身虔诚地吻在他光洁的额上,和他在一起有爱就要奉献,只是她还是很好奇星星所说的会为学习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
她推着他贴着他的耳轻声说着:“星星,我喜欢吃螃蟹。”那个垂着头的人儿点着头默默记下,她想要的他都会努力给她。
他有严重的洁癖,自从受伤后更是很少出现在厨房,她总会煮好不同的粥给他放在冰箱,反复叮嘱他记得热了喝一点,可为了朝阳,他愿意学烹饪。
第二日朝阳提着菜品回家的时候看到他正将一盘螃蟹放在腿上摇着轮椅往前划,听到开门声扬起头来与她对视后又一本正经地继续往前。
朝阳担心盘子太烫小跑着帮他拿掉盘子,那温度还有些烫手,二话不说把他拦腰抱起来,扒了他的裤子看到雪白的肌肤上的红晕红了眼睛,她拿着毛巾帮他敷在烫红的地方笑骂着:“你怎么这么傻啊?再烫一点就起水泡了。”
他茫然地看着朝阳,眨巴着水亮的眼睛看她,说的话更是让人哭笑不得:“为什么要扒掉我的裤子?我只是把螃蟹端到桌子上。”
朝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拿开毛巾看到红晕散去,帮他重新穿戴整齐,将那个清瘦的人儿挪至怀中蹭着他的脸颊,她一字一字地告诉他:“星星,盘子太烫了,放在腿上的时候垫上毛巾好吗?”
他疑惑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迷茫地问着:“我的腿感觉不到烫为什么要垫毛巾?”
朝阳始终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重新抱回轮椅上,于是乎天真无邪的星星就一直重复这个问题,直到她回答他为止:“还说自己不傻,你感觉不到就不会烫伤了吗?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他沉默着帮她剥着螃蟹,将里面的肉挑出来蘸了汤放在小碟子里,眨巴着眼睛用修长的手指把碟子推到朝阳面前一脸的期待:“吃螃蟹!你喜欢吃的。”
朝阳看着他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白净脸颊上生出兴奋的情绪,忍不住抱了抱他,将脸颊蹭在他的脸颊上,他始终木头人似地乖巧地看着她用餐,也没有说要吃,眼睛很少眨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让他用餐总是极度困难的事,因为食物顺着食道划入他不健康的胃总会带来刺痛,他总是抗拒地闭着嘴,无辜地望着她,朝阳最后用口含着一点点地推进他嘴里,顺着他的背安慰着:“好了啦,就吃半碗好不好?你不乖我就不要你了!”
沐椿勉力咽下粥,水润的眼睛里滑出璀璨的泪光,珠玉似的泪自眼眶流出,他摇着头低喃着:“不要,我很乖的。”
这一餐饭他湿着双眼艰难地吃完,也不知道去擦试眼泪,任由泪水滚至衬衫上,朝阳怜爱地擦着他的眼泪,既对他终于有了些情绪而惊喜又为这由内而外的情绪是委屈而心疼。
瘦削的人儿被圈至怀里,不停地揉着胀气的腹部,她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朵带来温情的善意:“星星,为什么哭呀?是不是不舒服?”
他垂着脑袋靠着他,修长的指无处安放,语气里终于带了情绪,那是幼兔般的委屈:“唔,你说我不乖,要丢掉我。”
他干净的不似年龄应有的样子,软糯可人地说着极奇幼稚的话,可正是这点让朝阳爱不释手,她反复用最简单的话语与他解释着:“怎么会呢?星星很乖,我们半碗粥喝完了对吗?胃痛不痛?”
他很实诚地点头,在朝阳在他耳边劝他用话说出来的时候又低声重复着:“痛...特别痛...唔...”他这样子软糯可爱却让女孩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只能小心地替他揉着腹部,妄图减轻一些苦楚。
“揉揉会不会好一点,星星你知道吗?不吃饭会痛得更厉害,所以以后我在的时候都会喂你吃饭,不在的时候你要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