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和谐生活被一个不速之客打乱,而这个人是朝阳的母亲,她知晓了女儿办理了退宿,年纪轻轻地和男士住在一起非常的生气,本来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再决定怎么收拾女儿却在看到轮椅的那一刻彻底失去了理智。
女人叉着腰走过去,抓着女儿的手腕压抑着滔天怒火往回走,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怎么也没想过女儿竟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没谈婚论嫁就同床共枕的。
“妈!您干什么?我和他只是在一起,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朝阳性子刚烈,哪里会任由母亲牵着,不停地反抗着。
女人立住了脚,狠狠地瞪向她,声音冷似正月冰雪天气里寒冰:“你这话说了谁信,血气方刚的年龄,你这样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吗?而且,他要是普通人就算了,他...他...他都站不起来了,我养女儿是为了照顾别人的吗?我不同意,你看你爸爸怎么收拾你。”
身后传过轮圈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沐椿卖力地跟上她们,他想努力为朝阳争取些什么,几乎是人生第三次与除了朝阳以外的人说话。
“阿姨,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这不是朝阳的错,我只是出了车祸暂时站不起来了,不恢复不会耽误她的。”
“星星,你别说了,交给我。”朝阳从未听过沐椿这样说话,心疼地无以复加,想替他挡去这些,但是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刺伤了心。
“朝阳,我们暂时分开吧,我不想让你为难,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为你争取。”
他调转了轮椅,滑得极慢,安安静静地落着眼泪,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只是留给朝阳和她的母亲一个萧瑟的背影,她崩溃地呼唤着:“星星!你个大骗子,明明说好让我别丢下你,可是为什么被丢下的是我。”
朝阳的母亲没想过伤害那个年轻人,毕竟变成残疾人也不是他的错,她甚至没有直言不讳地说他的残疾,可是人总归是自私的、护短的,她的女儿应该嫁个健健康康的人。
朝阳冲着母亲咆哮着,没了做孩子的样子:“这下您满意了是吗?哈哈哈,我自己找的男朋友被您赶跑了,您开心了是吧,他明明很努力地在恢复,您为什么这样?我说了我们清清白白的,为什么不肯信我?”
她挣脱了母亲的手去追逐他,拦去他的去路大声问着为什么,看到他扬起泪眼坚定的眼神也泣不成声,最后他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着:“朝阳,我站不起来不会耽误你,你也给我点时间。”
“星星!”
“后会有期,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做到,剩下的留给我自己就好了,我的世界里不过只有你而已。”
他的脑子就像是一根筋,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没有人可以拉回他,哪怕那个人是朝阳,临走前她递给他一包纸,哽咽着:“星星,你别哭,擦擦眼泪,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
他扬起一个不能称之为笑的神情,红彤彤的眼睛里都是坚定:“谢谢你,是你带我认识到缤纷世界,我会努力配上这样好的你。”
沐椿的身体很弱,近来状况又一直不好,因为有朝阳一直小心呵护着所以没出什么大问题,但是主动退出对于他的打击不亚于夺去他的生命,那一晚上他痉挛了好久,长腿扭在一起,身子一抽一抽抽的疼,胃里翻江倒海地吐了好久,他趴在床边上泪光闪闪地看着朝阳丢在家里的小熊,哭出了声。
“朝阳,呜呜,好难受……可是我要说到做到......等等我...等我站起来,可是究竟要几年才能站起来...”
那天晚上朝阳和母亲坐了下来,将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她听,并且执拗的宣布:“妈妈,我不管您怎么想,但是星星真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我现在大三了,如果本科毕业了我依旧对他爱之入骨,那么我就会去找他,现在的我是不成熟,但是如果一段感情可以在分离后持续两年,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面对困境。他一直说会努力,受伤不是他的错,我们也达成一个共识,如果他站不起来我不会嫁给他,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女人咬紧嘴唇看向女儿,吞咽下酸楚,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女儿大了,圈不住了,生活不是理所当然,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需要深思熟虑,要怪就怪我将你保护的太好,没看清生活,撞了南墙心就死了。”
“可是星星很优秀,他也很温柔、很好,他值得!”
“你懂什么叫值得?小小的年纪,你懂生活吗?他那么白那么瘦,身体是不是不好,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是为了照顾别人吗?”
“妈,您在说什么啊,他有好好照顾自己,分明是我被照顾的更多。”
“妈妈是铁石心肠吗?还不是怕你过苦日子,讲破嘴皮子你也不会听,那个孩子妈妈看着也心疼,但是我不要牺牲我的女儿,算了,随便你,到时候吃了苦头别跟我说,我也不听,就这样吧,随便你。”
女人没再和朝阳说一句话,晚上抱着她的爸爸失声痛哭,后悔自己将孩子保护的太好,没让她早点看清这世界,看上谁不好偏要看上个看着就是体弱多病的孩子。
男人只是拍拍妻子的背轻声说着:“孩子的路交给她自己走吧,吃了苦不是还有我们。”
“谁要管她,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我才不管她。”
“你就是嘴硬,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她吃了苦头你第一个不乐意,行了,睡吧,她那三分钟热度指不定哪天就把那小子忘了。”
夫妻俩一个愁在面上,一个愁在心里,就这么一个独女从小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有一天插翅却要飞向别人,那个人不知是将带给她帮助还是无边的苦难,孩子能吃得消吗?
女人睡至一半又将鼾声震天的丈夫摇醒,依旧在纠结怎么处理女儿的恋情的问题:“我觉得还是要去找一下那个小子,不然我很难心安。”
“阿兰!你别掺合了,孩子的事她自己处理,明天我找她谈谈,我觉得那孩子蛮懂事的,一棒子打死干什么,给他一个机会呗,当年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是一无所有,你爸妈不也给我机会娶你。”
“那能一样吗?我们和他们又不一样!”女人急于辩解被丈夫重新按回去躺着。
“什么不一样,女儿不是说了那小子站不起来不嫁给他,你还愁什么?户口本在咱这儿呢,这点分寸感都把握不好永远长不大。”
朝阳被父亲找的时候以为他是来说教,但是男人并没有,只是开了一瓶啤酒给她,然后自己先喝了一口:“尝尝,孩子大了。”
朝阳以前也没喝过酒,第一次喝啤酒觉得苦苦的、涩涩的,她吐了吐舌头说一点不好喝,疑惑地看着父亲,然后父亲开门见山问问题了。
“他多大了?”
“虚26”
“什么学历?”
“博士”
“做什么的?”
“股市测控。”
男人抓了抓下巴看向女儿,中肯的评价着她眼光不算太差,但是伸出手指又捏了她的耳朵低吼着:“谁允许你跟臭小子同居的,谁的主意?”
朝阳连连求饶着:“爸爸爸,是我是我,不是他出的主意,他特别单纯,松手、松手,疼死了。”
男人松了手敲着桌面,认真的说着自己的底线:“谈恋爱我不反对,同居我坚决反对,爸也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不管是不是单纯,生理冲动都是不可避免的,父母退让也希望你掌握分寸感,你妈那边我来处理,老实回宿舍住听到没?”
朝阳喜出望外地吧唧一口亲在老爸脸上,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连道谢:“谢谢老爸,还是老爸最好了,爱您!”
“别高兴太早,那臭小子想娶走我女儿没那么容易,呵...”
“爸,您放一万个心好了,我们一起努力,保证让您满意,妈妈那边还要拜托您了,嘿嘿,我走了,么么哒。”
朝阳高兴的像是小鸟一样飞出了房门,急于告诉星星这个好消息,正好在他家附近的超市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星星在努力跟售货员交流,这是否是一个质的飞跃。
女孩冲过去抱紧他的脖子,蹭蹭推着他往外走,蹲在他身前抓紧他的手指摇晃着:“星星呐!我爸爸同意我们在一起啦,但是不可以住在一起了呢,不过我好开心,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他垂着眸子突然瞳孔收缩了一下,有些惊喜的下意识地蹬腿,然后脚竟然从踏板上滑了下来,他几乎是尖叫着对她说:“朝阳,我的腿是不是刚才动了?唔...”
朝阳点着头让他再动动试试,但是那两条腿死一般的沉寂,这使他垂下了眸子,看上去无波的眸子中多了一丝委屈,但是当朝阳帮他将腿放回踏板的时候还是努力弯起唇角。
“朝阳,我想去治疗自闭症了,你陪我好不好?一个人好难,我努力过,但是你不在身边我总是说不出话。”
能听到他努力要求治疗自己的自闭症是她始料未及的,心疼地把他按在怀里顺着他的背脊:“我的星星,你怎么这么好,我会陪你的,不怕,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我要努力变好,这样才能娶你。”
沐椿的眼睛里依旧干净,也没想过隐瞒自己在和她分开以后特别不舒服,将脸埋在她怀里轻声说着:“昨天晚上痉挛了,而且吐了,我好像明白伤心是什么意思了。”
朝阳没想过星星理解的第二个代表情绪的词汇竟是“伤心”,而第一个是委屈,她的星星让她心疼都来不及又怎舍得伤害他一分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