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的话等于把丁娜托付给我了,毋庸置疑,我必须对丁娜的一生负责。
我拉着丁娜回屋,她还不停地哭天抹泪,好像今夜我们就要私奔。
“嫁给我,有那么伤心吗?”我把卷纸递给她。
“伤心呗,谁答应嫁给你了,再说嫁给你,我妈怎么办?”
“背着你妈一块嫁过来,不知道大叔肯不肯。”
“哪有带着父母出嫁的,我这家本来就够破败的,还不压死你。”
“压死我?我的钱包比你脸蛋还干净,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我还在乎你一家三口,不过背着丈爹丈妈结婚,确实千古未有。”
“你敢骂我们都是虱子。”丁娜用九阴白骨爪掐我。
“我只是打个比喻,你是不是就这样掐你前夫的。”丁娜掐得更狠了,专找软的地方使劲,我忍不住惊声尖叫,但依然没有放弃声辩的权利。
“我要是和你领了结婚证,绝对不会像你前夫那样放过你的,我就纳闷,是你前夫傻呀,还是我缺心眼儿。”
这下把丁娜气着了,这分明是在质疑她的纯洁。
“你怎么胡说八道。”丁娜扭头就走,我嘻嘻拉住她的手,“随便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我又不是个棒槌。”
“以后再不许提前面的事了,你要眼里揉不进沙,天天拿话呲哒我,咱们就拜拜。”丁娜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姑奶奶,刚答应嫁给我,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没有的事我再开玩笑,它也是没有,你急什么,好了,我不说还不行吗,别生气啦。”
丁娜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我拽着丁娜就像拽着一只气球:“咱们躺着说话吧!”
我们已经洗漱过了,头一天来,脚也未能幸免。丁娜要去换衣服,我说:“换什么换,你不嫌麻烦,又不是入洞房,还怕我成全了你。”
“那还有准,一肚子的坏心眼,不得不防。”
我差点说,防你前夫是对的,防我真是多此一举。
上次那件黄毛衣,脱下来比女人生产还要困难。这次来,换了一件浅绿色的毛衣,不是韭菜叶子的那种绿,有点像芥末膏的颜色,否则打死我也不穿的。因此我就像三级火箭,迅速甩掉了身上的助推器,就剩一个光杆司令,今晚我要脱离地球,遨游太空。
丁娜拗不过我,坐在床上,宛如一个磨盘,这底座够大的,比观音屁股底下的莲花还要大。因此丁娜脱衣服就像剥鸡蛋,一层一层,一块一块,慢慢吞吞,让我干着急。剩到最里面的秋衣秋裤,丁娜捋了捋头发,就算完事了,这鸡蛋还带着一层膜呢!
我掀起丁娜的秋衣,看到了类似和氏璧一样的光洁,她却狠心打掉了我的手。
好疼,我吹了吹,她真使劲。我想她也可能打过前夫的手。
“就你这秋衣,我穿上都富余,跟袍子似的,都没弹性了,咋没让你爸给弹一弹,穿不穿的意义不大。”我一边劝解,一边埋怨,丁娜真抠,贴身的衣服都不穿件好的,看样子我明天又得去给她买内衣了。
“往里面去点。”丁娜斥道。大妈答应我了,她说话也硬气起来。
于是我像狗一样挪了挪,让她歪在我身边,宛如一尊卧佛。
“你这是横看成岭,侧看成峰。”
“闭上你的嘴,咱们说点正经的。”
本来我还想说远近高低各不同,丁娜一斥,我就哑巴了。
“你真能让我妈跟咱们一起过?”丁娜问。
“当然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这么担心你妈,完全可以跟咱们过,你妈是妈,我妈也是妈,无所谓。”
我心想,我没房子,你也没房子,如果丁娜去我们家就得跟我父母一起住,如果我来丁娜家,不住北屋,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小卖部,一个是旱厕所。
“你咋对我这么好呢,不会是逗我玩吧。”
“我逗你干啥,这叫爱屋及乌,爱妻及母,难倒你敢说不爱我吗,不爱我为啥还要嫁给我。”
“爱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从我嘴里说出来一文不值,但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价值连城,我宁愿拿15座城池换你一句话。”
“你当我是和氏璧呢!”
“呦,还知道和氏璧,要不今晚鉴赏鉴赏如何?”丁娜把我熬得快成木乃伊了。后来我想杨过一熬就是十六年,先前的还不算,因此他去打野食,给小姑娘送耳朵,送银针。
“那是不可能的,谁知道你今高兴说娶我,明天恼了,又不要我,还要拿15座城池换我,都是糊弄人的。”
“君子一言,五马难追,我吐口唾沫都是个钉,今天所言,句句是真。”我摸着丁娜的秋衣,旨在告诉她这都是发自肺腑的。
“不是驷马难追吗?”
“这不是多一妈嘛!”
丁娜忽然明白,又要掐我。
第二天早晨,我跟大叔摊牌,说要娶丁娜。昨夜刚翻过大妈那座山,今早就到了珠穆朗玛峰。连丁娜都躲了起来。
大叔一心看着天气预报,没有吱声。
大叔这一关不好过,不爱说话的人更有主意,我已经做好爬山的准备,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大叔看完天气预报,关掉电视,原来天气预报比女儿出嫁还重要。
大叔问我:“你们结婚在哪过?”
大叔一说话,我悬着的心就放下了,珠穆朗玛峰也不过一步之遥。他的脑袋秃的就剩下两鬓白发,因此戴着前进帽,但是眉毛却很浓密,两只眼藏在底下黑黢黢地,纯真的好像老顽童。
大叔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着我,如果不是谈论丁娜的婚姻大事,我差点笑出来。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丁娜去我那儿,一个是我来这里。”我用的是算命瞎子的说法。
大叔摇头:“千万别来这儿,我当年太轻信了,后悔了几十年,丁娜能走还是去你那里吧!”
大叔不仅同意,还把女儿送给我了,这次轮我热泪盈眶了。
“你说的倒轻巧,我走了,我妈怎么办?”丁娜一直在南屋偷听。大叔让她远嫁,又把她激怒了,看来她是非要招上门女婿。
“你妈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在家里管过啥?”大叔说的是实话,每天三顿饭,雷打不动,丁娜也就洗洗碗筷,但我不能表态。
“饭是你坐的,还有其他好多事呢,你都能管?”
“我管不了,还有你姐呢!”
“她自己的烂事还顾不过来呢,你指望她。”
丁娜噎得她爸说不出话,爷俩一开口就打。大叔就像老顽童倔倔地出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多么可爱的一个老人啊,我真的很感激。他一没问我有没有房子,二没问我父母同不同意,三没问我要彩礼钱。这随便一个问题就能难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