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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死灵施下马威 晴川棋逢对手

妻子一声大叫,惊醒了秦钊。当他怀着深重的罪孽打开棺椁后,一个稀世的珍宝让他一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喜悦。在武帝的金缕玉衣上,武帝的胸口位置,端端正正放着一本羊皮书。书的封面秀丽的篆体“阴阳”二字格外醒目。《阴阳》是一本民间早就传闻却从未见过的奇书,据说它不但揭示了天地万物运行的机理,更重要的是指点了人体穴位如何按照阴阳五行和时辰方位来演化变性,大到帮助文臣观天象物理之变治国理政,帮助武将训练军队操习武艺。小到习武之人将武艺练至无以伦比的化境。都说这本书是操练武艺之人的上乘秘籍,但凡以上乘武功为一生孜孜以求者,如果能够精读此书,理解变化规律再融会贯通,必将成为武林高手,但是从没有人见过这本书,都说已经失传了,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宛如和古人进行着一场关系到国家民族命运的重大责任的交接一般神圣。秦钊一历来喜欢舞刀弄枪,发金这个营生也需要扎实的功夫,因此秦钊从小就被父母约束着天天耍刀弄棍学习武艺。现在看到这本书,怎么能不如获至宝呢?他率领侍卫们对着武帝灵柩再次三叩九拜,随后才伸出颤抖的手,恭恭敬敬地把书拿了起来,就在他刚刚将书从武帝胸口拿开,突然就听到妻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秦钊吓得手一抖,书又掉到了武帝胸口上。

秦钊赶紧跑到晴川身边,抱起躺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妻子,急切地呼唤着。晴川浑身如抽风,颤抖个不停。她勉强指指自己胸口,秦钊按压了一下,妻子穿着短打扮,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方便查看,因此只是着急呼唤。忽然他想起来褡裢里常备的药粉“金创散”,赶紧取出来给妻子喂下去。过了一会儿,晴川的身体抖动得小了,青灰的脸色也慢慢变淡,但是全身仍然软绵绵的动弹不得。秦钊指挥手下带好《阴阳》秘籍,迅速出宫。这时一位侍卫举着一份黄绢来报秦钊:“侍卫长,武帝灵柩内发现黄绢一份。”秦钊打开一看,里面用篆书书写了十二个字,“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他念叨了几遍,一时也参透不了玄机,于是吩咐一并带走。众人迅速撤退,秦钊抱着晴川,飞速退出地宫去。

回到地面上的感觉真好啊。云淡风轻、鸟鸣花香、阳光煦暖,这才是心神安宁需要的阳间世。再也不用高度紧张戒备了,一切噩兆应该都结束了。相公和自己都活着回到了世间,晴川内心长吁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相公的任务完成,以后再也不从事这个行当了。一想到以后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安宁地生活,晴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她要相公把她放在草地上,任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进入到她的鼻息,身体也奇迹般地很快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的疼痛一消失,晴川的思维马上就开始活跃起来。她前胸贴了符咒,后背没有贴。所以那个死灵从后背钻进来,然而,它选择了出逃,而不是鬼上身。究竟是本来就不准备鬼上身来磨死她,还是阴邪之气压不倒她旺盛的阳气,以至于如果不出逃最后会两败俱伤?

晴川苦苦地思索着。那个死灵为什么攻击她而不是别人?它们有多少人?后面还会不会追索到家里?前两次都没有伤害他俩,为什么这次突然暴怒?前面士兵抬走了多少箩筐的财物都没有动静,为何相公拿起《阴阳》,就骤然出现反常的攻击行为?难道?……

晴川陷入了思索。难道,《阴阳》是这个地宫内威力最高的安魂器物?谁的魂魄附着于其上?只能是武帝。不对!按照鬼神分阶学说,武帝驾崩后,太史令第一时间会举行天地交接神人通汇仪式,将天子驾崩之事知会天庭,当太子在先帝灵柩前宣布继位并主持丧葬大典开始,先帝灵魂就可以安然离去了。做完头七之后,先帝魂灵就由御灵神引导开路,悠悠然上天安排座次,享受人间烟火祭祀,从此灵魂不受肉身禁锢,进入无为而无不为、虚空而无不空的太虚化境。

照这么说来,那么,这本《阴阳》不会是武帝的魂器,它本来在灵柩内,武帝胸前,哪个恶灵敢于置身于武帝胸前,因为仙邪势不两立,将《阴阳》作为魂器,岂不是自投罗网,被武帝仙灵打落进永世不得翻身的十八层地狱?

除此之外,《阴阳》一书揭示了天地人三才运行变化的秘密,是大至治国安邦小至成为武林高手的至善之宝,正因为它有这么强烈的辟邪功力,才会和武帝一同下葬并置于胸口以保护武帝肉身不朽。难道这个恶灵并不是恶灵,只是一个专司看管的守护神?若果如此,当相公取走它时,为什么不攻击相公和其他侍卫而选择攻击她?难道对方已经发现她是最大的威胁才选择她来泄愤?

不管怎么猜测,现在《阴阳》已经从陵寝中取了出来,接近这本书的人一定凶多吉少。这个死灵如果是守护者,那么很有可能会一路跟随。想到这里,晴川马上坐起寻找相公。相公坐在一棵树下,正在看着什么。晴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发现他津津有味看着的正是《阴阳》这本书。一边看,一边领悟。时而眉头紧缩,时而眉头舒展,时而朗声大笑,好似忘记了现在还在陵寝范围内一般。晴川看看天色,晚霞遍布天边,一旦褪去,黑幕即将降临人世。凶多吉少,晴川马上催促相公,事不宜迟,赶紧整理车马,马上出发。秦钊被惊醒,一看天色,情知有些不妙,出地宫时时辰就有些晚了,出来后等晴川休息以及财物装车,又等了半个时辰。现在车马准备停当,秦钊一声令下:“各路人马点好火把,清点人数,缓步离开,如遇人声呼唤,切勿回头。”秦钊一一吩咐到位,士兵们都答应了一声,驾车的驾车,骑马的骑马,部队就此开拔。秦钊又对妻子说:“你在前面走,我来断后。”晴川担心相公安危,但是想想自己刚才一劫,怕独自难以抵挡,遂给相公后背又贴一个符咒,方才回到队伍前面来开路。茂陵离京城大约四十多里路,带上装满财物的牛车,三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要走约莫三个时辰。一路上俱是荒郊野外,孤坟野冢。队伍走走停停。出发时尚是霞光灿烂,火烧云烧得天边一片通红,逐渐地,红色渐渐褪去,颜色变淡,又变成青灰色,灰黑色,直到黑色大氅完全遮蔽了天地界限。队伍遂点上火把,一路在野道上逶迤,首尾呼应,说说笑笑,倒也壮胆。秦钊此前已提醒大家,好在人多势众,大家也不怕什么。行得累了,就唱起歌来鼓劲,不知不觉已近子时。人困马乏,睡意沉沉,大家强撑着一路谈天说地来驱赶睡意。晴川策马在前面开路,一路辨识周围景物,除了几个成不了气候的游魂,一路倒也没见多少骚扰。

行至一处山隘,路崎岖难行,驾牛车的兵士驾驭起来越发有些困难,人困马乏,大家请求休息片刻再走。秦钊挑选了几十个精壮侍卫守护,其他人倒地就睡,晴川带着几个人就近砍倒一棵树,分大小枝砍了,拢在一处,再添些干草,用火把点燃,呼地一声,腾起一堆大火。烈焰熊熊,烧得一些游魂避之唯恐不及。晴川双目囧囧,盯紧来时方向,如果陵寝内死灵心生不满,应该趁这夜黑风高时展开攻杀才对。子时是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候,偏偏山隘处风又大,鬼魂御风而行时,生人一时难以辨识,很容易被邪气妖风浸淫了五脏六腑致死。晴川四顾周围,这条狭窄山路,一边靠一座小山,一边平原。幸好没有池塘湖泊,无法让水鬼容身。借助这熊熊烈焰照出方圆十来米远,有什么生物也早早让它现形。

这么想着,晴川就吩咐两个侍卫去附近再砍一棵树来。二人应声去了,不多时传来一声惨叫,晴川的心嗖地一下缩紧了。秦钊举着火把和几个侍卫赶紧前去查看,只见两个侍卫均已身首异处,脖腔汩汩地冒着血,人头却已经不见踪影。众人一看大惊失色,即使久经沙场视死如归的士兵,看到这种情形双腿也要战栗。大家把死者的尸体抬过来,本来睡意沉沉的士兵一下子睡意全无,刚才还鲜活的生命,熟悉的同伴,转眼间阴阳相隔,内心恐惧和悲痛使得大家面部表情都扭曲变了形,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自己。晴川知道是何原因,但是郁闷自己事先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到那恶鬼行迹。按说如果有恶鬼接近,百把米之外她就能感受到那种特殊的气息,为什么这次没有闻到?晴川鼻翼扇动,深吸了一下,茂陵地宫中那种熟悉的尸腐气一直从出发就伴随着他们,那是十几辆车里的财物散发出的味道。晴川苦笑了一下,看来一路上都被这种味儿包围,嗅觉失灵了。从两个人的死状来看,此恶鬼功力不小,是不是陵寝中那一个?究竟是出于报复还是本地山中长期盘踞于此的?晴川陷入了苦苦的思索。恶鬼害人分很多手法,最低级的是因为功力不够导致阴阳缠斗日久,阳世人灵肉不能分离,反而以阳克阴,灭了阴鬼。而功力最高的就是害人于无形,弹指间取人首级。这种凌厉的手法只有那种经年累月持之以恒修恶行,最终气数已定、功力高超的死灵才能做到。晴川知道今天棋逢对手了。

晴川从褡裢里拿出三法宝像罗盘。她要从罗盘的反应里看出一点端倪。罗盘在黑夜里熠熠生辉,晴川看着盘面,指针在轻微地来回摆动。这就说明空气中存在着死灵气息。晴川端着罗盘来来回回地踱步,她要确定死灵方位。她根据罗盘指针摆动的幅度和偏离的方向不断走动着。但凡罗盘往一边偏,那相反的另一边就一定会有死灵。不出她所料,一旦她追踪过去,罗盘指针马上定止不再摆动了,说明那个幽灵悄悄地挪动了地方。

晴川正走着走着,忽然被秦钊一声大喝惊醒。原来她竟然不知不觉被带至离队伍几百米开外了。其他人不明白,还以为晴川一直在追踪死灵,秦钊就知道,这分明是晴川被死灵带着走。晴川太专注于罗盘,死灵利用这一点迷惑罗盘,悄悄把晴川越带越远。秦钊疾步飞跑过去,把晴川拉回来。晴川瞬间明白过来,吓一大跳,差点上当。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死灵特别善于使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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