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府内最出名的酒楼,要数南城区的如意阁首屈一指。
其次是东城区的辉庆楼。
也就是左心禅现下所在之地。
“哟!大伯,请进!”少年刚一进入门口,就有一位披着白褂的跑堂笑着迎接。
之所以叫少年大伯,不是他的辈分很高,而是东王朝酒楼的习俗。
只要进门,无论年纪大小,统称“大伯”。
左心禅扫了一眼一楼,吃饭喝酒的人不多,看面相,也多是书生和商人,不太像武林人士。
“二楼有位置么?”
“有!大伯,请!”跑堂一脸笑意,好似见了亲人一般。
从小生长在沧元府,和老爹在一起,三教九流也见过不少的少年自然知晓,这跑堂的笑都是练出来的。
尤其是大酒楼,要求更是严苛,讲究一个如沐春风,有尺有度。
若是有客人觉得你笑得假,笑得空,找到掌柜告你一状,那你就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当然,一般不会有人如此刁难一个跑堂的。
左心禅刚一踏上二楼,就觉得人声沸腾。
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拼酒,一个书生模样,头戴幞头,一个穿着绸缎,用发簪束发。
旁边有几位被人唤作“焌糟”的中年妇女,腰里系着青花布手巾,头上绾着高高的发髻,为两位豪客斟酒。
一边还有穿着单薄且严密的女子卖唱,这也是酒楼的常客,唤作“札客”或“打酒坐”。
她们都是附近胭脂胡同里的风尘中人,平日里没客人时,便会来酒楼唱歌,一来得点钱财,二来吸引一下买卖。
少年虽然知晓这些事情,但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形,以往和老爹出来吃饭喝酒,都是在小酒肆里,哪有如此风景可看。
所以他在窗边坐下,点了一份姜虾和一份烤鸭后,就一直看着他们拼酒,也不觉得无聊。
马鲎和陈威二人被他派遣到另外两间酒楼打听消息。
酒钱嘛,当然是肃武司出。
每人百钱,看起来不多,可两道菜加一壶酒,也不过三十钱,从这一点来看,为了找到凶手,肃武司也是真的下了本钱。
只是少年还是心疼自己的俸禄。
他吃着烤鸭,只觉得每一块肉都是自己的血汗钱,恨不得学老爹那样把每一块骨头都吞咽下去。
等跑堂把菜上齐后,左心禅拉住他,对他晃了晃自己的铁牌子。
“哟!您有什么吩咐!”跑堂一见是官府中人,立刻变得更为恭敬。
哪怕肃武司在武林中的名声所剩无几,对寻常百姓而言,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我问你,酒楼最近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少年一手杵着窗户,一手敲着桌子,假装点菜的模样。
“生面孔?”跑堂犹豫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回答道:“生面孔,是有的,您也知道,许多外来商户都是冲着我们辉庆楼的招牌来的,可能今天吃了一顿,第二天就不来了。”
“那有没有你觉得眼生的人,平日没见过,近几日多次光顾的?”
说实话,少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觉得难为人,可没办法,找凶手就是大海捞针,尤其是在不知道凶手有什么特征的时候。
果然,这个问题把跑堂难住了,他拧着脑袋,想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要说还真有一人。”
“哦?”左心禅立刻坐直身体。
“是一个秀才,听说是北城区那边的教书先生,自从第一次和友人来过本店后,每隔一两天就来一次,每次都点同样的菜。”
“他点了什么?”
“虚汁垂丝羊头、莲花鸭签,紫苏鱼,还有两张胡饼。”跑堂掰着手指头,一点点说出。
“都是好菜,”左心禅咂咂嘴,“他能吃的完?”
“别说,还真一点不剩!”就连常年接客的跑堂都觉得惊奇。
“嗯,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比如说询问最近的案子。”
跑堂一愣,低声道:“您说的是崔府一案吧!”
左心禅挑挑眉毛,没说话。
“没,他没问过,他每次来了就是吃饭,吃完就走。”
“好吧,他今天来了么?”
“没来,他前日才来过。”
“他平日何时出现?”
“都是午时左右。”
“行,明天这样……”左心禅小声嘱咐了跑堂的几句,然后挥手让其离开。
少年吃着烤鸭,看着拼酒,心里面却想着那位大胃秀才。
这么好的胃口,总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
一晃眼,天色已晚。
左心禅连续光顾了三家酒楼,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能提着打包好的鱼肉,回到家中。
“喵!”大福正蹲坐在石磨上看着他,磨上还放着一个小木盆。
“大福……”少年一边捋着她的毛发,一边把鱼肉倒在木盆中。
见大福开始用膳,他走到院子里,拿出云绣刀,开始今天的练习。
而这一次,他主要练习的是拔刀式。
因为在那个思维空间中,他发现想要达成‘斩!’就要一刀败敌,在所有招式中,只有拔刀式最出其不意,最符合这一点。
于是少年苦练拔刀式。
“铮!”
“铮!”
“铮!”
出鞘声之后刀光如雷霆般闪过,在院子的木桩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当少年放下刀时,只觉得手臂酸痛。
用老爹教导的舒筋活络之法活动活动手脚,少年转身回屋。
身后吃完饭就一直注视他陪伴他的大福也跟着回屋。
把门窗牢牢关好,少年先是透过窗子看了看院里,确认没有人后,小心谨慎的坐在桌子前,点燃油灯。
之所以这副模样,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
左心禅拉开衣襟,从其中抽出了那块材质奇特的布料。
一看到它,他就想到早上的小路,那个斗笠男子。
在与老者对决的最后,用刀意逼得老者挥袖抵抗的他,那时候干了一件事情。
他看着左心禅,把一块布吞入口中,紧咬牙关。
少年当时还猜不到他的用意,直到老者用飞剑鞭尸,将其悬挂在梁上时,才恍然大悟。
这是为了不让老者发现。
虽不知到底何物值得斗笠男子如此谨慎,但想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他那如烈日当空的刀意之法?
亦或是他浑身凝实的罡气拳法?
还是老者令人惊艳的飞剑之术?
少年猜不到,但无论是其中的任何一样,都足以在沧元府这小地方掀起巨大的风浪。
怀璧其罪的例子,从古至今,屡见不鲜。
因此少年忍了一刻的时间,才回去取出布料。
现在,总算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
他把布料摊在桌子上,一点点掀开,露出内侧,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还画着一幅幅小人图像。
这毫无疑问是一篇功法!
一想到之前的联想,感觉那些玄奇妙法此时正在向自己招手,少年的呼吸都不由得重了起来。
于是他抬头和桌角大福平静的目光对视一眼,缓缓压下心中的躁动不安。
深吸一口气,看向布料上的第一排字。
“游竹功。”
“嗯?”少年眨眨眼睛,再仔细看一遍。
游竹功,没错。
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威猛无匹的刀意。
也不像是练就气劲之法,难道是那老者的飞剑之术?
再往下看。
“此轻身功法乃本门不传之秘,根本所在,练成后……”
少年就读到这,因为他下一刻就把布料翻了过来,看看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我拿错了?”
他眉毛皱起,瞅了瞅大福,大福斜着眼睛。
“这应该只是掩人耳目!”少年笃定的自言自语:“对,一定有什么方法,能让背面的文字显现出来,武侠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么!”
于是他开始试验各种方法。
火熏之法,将布料放置于油灯火焰之上熏烤。
水溶之法,将布料放于水中浸泡。
照月之法,以布料映衬月光。
白面之法,把一层细密面粉铺于布料之上。
漆黑一片夜光文字之法,熄灭油灯观看是否有字亮起。
可折腾了半响,他一无所获。
气的少年一把将其抓起,狠狠掷于桌面。
“坑爹呢!这是!”
学着梦中世界的话语吐槽了一句话后,少年摇着头,叹着气,不再探究布料可能隐藏的秘密。
重新摊开,开始看上面的文字。
读了一遍后才发现,在角落处还有斗笠男子的一段话。
“游竹功乃是我幽竹门立身之功,虽是轻身之法,却变化万千,灵动非常。不输与其他顶尖绝学。此功亦是我师弟陈毒之克星!他练就邪道法门,双腿尽废,虽已脚踏摇光楼,可真实实力只有其十之二三,唯有靠两柄飞剑才能与敌斗。可恨我当初未能识破此人狼子野心,害得师门满门尽灭!唉,悔之晚矣,希望后来有实力者,能灭杀此獠……”
读完郑魏留下的话,左心禅感慨良多。
在这江湖中,为了秘笈绝学,同门相残,父子相残之事数不胜数。
尤其是如今这个武道昌盛的年代,为了突破武学境界,许多人都陷入疯魔。
以至于原本消失殆尽的邪道门派,死灰复燃。
正邪两立之事愈发普遍。
少年也偶尔听老爹讲过江湖往事,老爹可谓是见证了东王朝由盛转衰的始末。
不过他没有和左心禅说太多自己的过往。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承斗笠男子的人情,得到了一本顶级轻功,少年心里很感激他。
只是杀陈毒一事,还是等到他有实力再说。
他虽然年轻,但可不是愣头青。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急需他的印证。
若真能成功,那自己的武道之路有望,若失败,那给斗笠男子报仇之事休提。
一切,都要看那几个字是否真实了!
“使用,思维开拓!”
“正在使用……”
魂系统话音刚落,一阵剧痛从少年脑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