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响,平良厚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陆准爵,仅凭那几个证人的证言,本官当然不能判定你有罪。但是安子爵的紫烟碧萝刚刚被劫,没两天你也得到了一朵紫烟碧萝,还同样是完整的鲜花。”
“据本官所知,紫烟碧萝极其罕见。在这么短时间内,同时出现两朵完整新鲜的紫烟碧萝概率极低,何况清泉镇离安子爵家商队被劫的地点并不远,因此你得到的那朵紫烟碧萝依然有很大嫌疑就是被劫走的那朵。”
平良厚咄咄逼人,陆晓卿也不甘示弱:“嫌疑?平大人居然是有嫌疑就可以断案了吗?”
平良厚不理会陆晓卿的嘲讽:“只有嫌疑当然不能断案,本官来此就是为了帮助陆准爵洗清嫌疑的。请陆准爵拿出你的那朵紫烟碧萝,本官将会使用王都专门研发的法术来判断这朵紫烟碧萝与安溪舟子爵有无联系。”
“要是法术显示,陆准爵的紫烟碧萝与安子爵无关,那陆准爵自然也就摆脱了嫌疑。我这是为了陆准爵考虑,即使只是有嫌疑,背负着勾结盗匪的名声也很不光彩。”
“何况安溪舟子爵既是岚中道监察御史,也是代表莫兰侯爵管理岚中道下属领地的主管之一。他可以代表你的主君莫兰侯爵,你也有义务为他排忧解难。”
居然现在才把安子爵搬出来压我?你们很怕安子爵知道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吗?
陆晓卿面露嘲讽之色,却不再发言,把平良厚刚刚的话当成耳旁风。
要是那些话能够吓唬住陆晓卿,她早就屈服了。
平良厚也不再磨蹭,站起来朝着主位的御牌拜了一拜,然后转身对陆晓卿说道:“陆准爵!本官奉谕旨督查岚中道,有便宜行事之权。现在为了证明你的紫烟碧萝不是赃物,请拿出来让本官进行鉴定。”
看到陆晓卿依然没有动作,平良厚进一步施压。
“陆准爵,你想藐视国王陛下吗?陛下钦赐御牌在此,容不得你如此跋扈!以国王陛下的名义,本官命令你必须接受鉴定!”
陆晓卿看了陆言一眼,见他微笑点头,才站起来回答。
“我可以把紫烟碧萝拿出来接受鉴定,但是鉴定结果如何解读却不能由平大人一人说了算。据我所知,这种鉴定法术并不准确,经常误判,还可能出现模棱两可的结果。如果仅凭一个法术就断定有罪与否,岂不是笑话?”
平良厚见陆晓卿终于同意拿出紫烟碧萝进行法术鉴定,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半。要是国王御牌也不能逼陆晓卿退让,他就无计可施了。
虽然直接顶撞御牌权威会被扣上藐视国王陛下的帽子,但是很多领主还真不太怕这个。
毕竟说起来,像陆晓卿这样的低级领主不是国王陛下的直属臣下。她的主君是慕岚州刺史莫兰侯爵,莫兰侯爵的主君是薇妮娅女公爵,薇妮娅女公爵的主君才是玄武王国的国王陛下。
陆晓卿和国王陛下还隔着好几层呢,不会受到国王陛下的直接压力。
平御史这次请动御牌的理由也非常牵强,真的打起官司来,到底谁更倒霉还不一定呢。
平良厚稳了稳心神,回答陆晓卿:“鉴定结果当然不是本官一言可决。要是结果显示与安子爵无关,那当然可以证明陆准爵的清白,这种法术还没有出现过漏判。即使鉴定结果显示那朵紫烟碧萝与安子爵有关联,也需要把它带回银湾城进行第二次鉴定。绝不会仅凭一次鉴定结果,就武断地判定陆准爵有罪。”
“既然鉴定结果不能作为最后判案依据,那还请平御史收集到足够证据之后,再来要求我做鉴定吧!”
发现陆晓卿又想拖延,平良厚怒道:“陆准爵是想毁灭证据吗?本官之所以要求现在就做鉴定,就是预防你对作为证物的紫烟碧萝动手脚。”
陆晓卿望了望正堂的后门方向,忽然露出了笑容:“我看鉴定就不必再做了,因为我有方法证明我的紫烟碧萝与安子爵被劫走的那朵无关。”
平良厚诧异极了:“你真敢藐视陛下?”
“我绝非对陛下不敬。而是既然我能够证明自己无辜,陛下难道还会强逼我认下罪行不成?”
“你如何证明自己无辜呢?”
陆晓卿环视了一圈正堂,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镂空木盒子,打开让所有人都看到里面的紫烟碧萝。
“就在几天之前,也是在这里,我的弟弟陆言拿出了这朵紫烟碧萝。”
看到陆晓卿终于把紫烟碧萝拿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想看看这朵奇花的样子。
有的人上次曾经惊鸿一瞥,现在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也有的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罕见的奇花,想长长见识,把它的样子记在脑海中。
莫青聪看到陆晓卿拿出来一朵完整的紫烟碧萝,不仅惊讶莫名,还极其困惑地挠了挠头发,貌似有些懊恼。他盯着陆言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自嘲地笑了笑,最后闭紧嘴巴躲到了人群之后。
陆家肯定还有后手,今天宋家和平御史大概要输得底朝天了!要是情况不妙,我得先开溜,躲开这些麻烦。
看到依然向正堂内张望的宋廷坚,莫青聪脸上闪过一丝讥讽。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贪图紫烟碧萝!真是蠢到家了,难怪看不明白形式。
平良厚见到这么新鲜完整的紫烟碧萝,立刻激动起来。
这就是能治愈自己多年旧患的神药,我一定要得到它!
但是平良厚也很奇怪,陆晓卿说不愿意接受鉴定,那她为什么还要把紫烟碧萝拿出来?
还有,她怎么证明这朵奇花和安溪舟子爵无关?
陆晓卿没有让大家欣赏很久,啪的一声又把木盒子关上了,然后塞回了自己怀里。
“你?陆准爵真的准备顽抗到底?御牌可是……”
陆晓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平良厚:“平大人,还有在场的各位,刚刚都看清楚了吧?我家的紫烟碧萝是完整的鲜花,这点没有人有疑问吧?”
平良厚被打断了发言,正准备发火,但这时候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的确看清楚了,那是朵完整的鲜花。”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这时候都没有异议,但是他们不明白陆晓卿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我家的紫烟碧萝是完整的,那它就不可能是安子爵被劫走的那朵,因为安子爵被盗匪劫走的紫烟碧萝并不完整。”
陆晓卿的话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陆准爵你这是完全说反了吧?之所以陆家的紫烟碧萝有赃物的嫌疑,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它和安子爵被劫走的那朵都是完整的鲜花。现在你居然说安子爵被劫走的紫烟碧萝不完整,这从何说起呢?
平良厚反而不生气了。陆晓卿拿这种不着调的借口对抗国王御牌,真是自寻死路!
“陆准爵!银湾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安子爵买到的紫烟碧萝是完整的鲜花,你却说他的紫烟碧萝不完整。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安溪舟子爵在公开撒谎了?安子爵算是你的半个主君,你不仅藐视国王陛下的权威,现在还公开污蔑主君,到底该当何罪?”
“平大人,动动你的脑子!我从来没有说过安子爵说谎,我说的是安子爵被劫走的紫烟碧萝不完整。”
“你的意思还不是……”平良厚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下子呆住了。
陆晓卿看了一圈人群,对着依然懵逼的众人解释说:“安溪舟子爵买到的确实是完整的紫烟碧萝,但是被劫走之后变成了一些残片。”
这下众人才恍然大悟。
紫烟碧萝不过是朵花,一捏就碎。安子爵买来的时候是鲜花不假,盗匪抢到手之后或者是保管不善或者是急于用来配药,分分钟就会把它变成一堆残片。
因为紫烟碧萝太过珍贵,一般人得到之后都不敢轻易损毁,总要计划周详之后才会拿去配药。在此之前一定会小心翼翼地进行保管,绝不肯轻易破坏它的完整性,就像陆晓卿现在做的这样。
众人一下子陷入了思维误区,以为抢劫紫烟碧萝的匪徒也会如此对待这种奇花,却下意识地忽略了紫烟碧萝遭到破坏的情况。
平良厚却疑惑起来:“你怎么知道那些盗匪破坏了紫烟碧萝?谁能证明这一点?”
“我可以证明!”从正堂后面传出一位男性的声音。
平良厚转头一看,惊讶地喊了出来:“安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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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伦昨天夜里一直没有睡好,今天一大早又要起来准备配药的工作,实在让他的身体大感吃不消。
但是成败在此一举,张伯伦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边工作一边寻找下手偷花的机会。
前院正堂处传来了吵闹声,张伯伦精神一振,他们终于来了。
陆家今天开始配药的消息是张伯伦让陆祥,也就是李二狗带给宋廷坚的。仅仅靠李二狗从中配合,恐怕很难给张伯伦制造动手的机会,所以他想出了让平良厚吸引注意力的计划。
平良厚带着那么多人强闯领主府,一定能够把陆家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那时候张伯伦动手的机会就大得多了。实在不行,也可以让张伯伦拖延配药的进程,给平良厚强压陆晓卿低头留够充足的时间。
必要的时候,张伯伦也可以出来作证,说陆晓卿意图毁坏物证,给平良厚扣押紫烟碧萝提供借口。
当然,张伯伦最希望的还是自己能够得手,否则一朵紫烟碧萝未必够他们三个人分的。
宋廷坚还没有把张伯伦的存在告诉莫青聪和平良厚,只要张伯伦能偷走紫烟碧萝,那这朵奇花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不仅能够治疗好他的旧伤,还能大赚一笔。
果然,随着正堂审案地进行,陆家的仆人和红叶海棠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张伯伦发现自己一直等候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