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辩的自爆让赵汉德坐不住了。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为了报复陆准爵把自己做的龌龊事抖出来用以攀咬就算了,拖我下水干什么?
赵汉德站了起来,狠狠瞪了陆辩一眼,然后才开口辩解。
“平大人!此人满口胡言乱语,八成是疯了,他的话不值得相信。”
用手指着陆辩,赵汉德高声说道:“历年来清泉镇行政厅和领主府账目往来的确经过此人之手,但是下官都是按照他提供的账册金额进行核销,行政厅所有收支都明确可查。”
“下官可以保证行政厅的账目从没有弄虚作假。至于陆辩有没有在领主府的账目上动手脚,从中中饱私囊,下官就不知道了。”
陆晓卿也是头一次听说陆辩在这方面捞钱,既惊讶又愤怒。但是转念一下,自己过去年幼识浅,不能处理领主府公务,只能把部分事务委托给陆辩等亲族处理,他不利用这种机会侵吞公款才是怪事。
“平大人,我还没有正式继承爵位,领地事务都是赵大人在处理。至于事关领主府的一些账目,因为我们姐弟三人都未成年,也委托了亲族处理,陆辩以前就是主要负责人。”
“这些事情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也在衙门里备过案,现在这些账目往来的事情出了问题,怎么也不能怪到我身上吧?何况照陆辩的说法,那些钱大部分本来就是我家的,现在被陆辩伙同外人瓜分了,该是我找人要个说法才对吧?赵大人,您说是不是啊?”
赵汉德神情窘迫,转过身不与陆晓卿对视,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平良厚快被陆辩气死了。
让你出来诬告陆晓卿,你怎么咬起自己人来了?你有没有脑子啊?
怪不得宋廷坚背后骂你是个废物呢!
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的奇怪表现,平良厚陡然一愣。今天的事情太诡异了!
但是看到赵汉德又想发言为自己辩解,平良厚赶紧打断这场狗咬狗。现在不是纠缠细枝末节的时候,要赶紧把事情拉回正题。
“此事与本案无关,改日再审。林大人,这件案子就交给你了。”
“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带人去清查账目。”
今天情况如此诡异,身为官场老油子的林海如完全看不懂了,所以一有机会他立马开溜。现在他可不敢继续喝茶看戏了,没看见赵汉德一不小心就被拖下水了吗?
猛地一拍惊堂木,平良厚决定先问别人。
“陆辩先闭嘴!等本官问你才许说话。陆银,你有何说法?”
陆辩现在终于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了,本想解释,却被平良厚吓得不敢出声。他现在只能指望儿子陆银替他洗刷冤屈了。
没想到,陆银刚才一直惊讶疑惑地盯着陆辩,现在却似乎下定了决心。
“各位大人,家父所言句句属实,小人可以对天发誓!家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小人一直都在一旁协助,所有事情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坑爹呦!
陆辩气得想吐血。
你爹我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呃?好像还真是我教的!
陆辩自己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偏偏生了陆银这么一个拙嘴笨腮、老实巴交的儿子。这次让陆银出来当证人,主要是实在找不到可以信任又身份合适的人了。
为了防止陆银在公堂上说错话,陆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直接赞同附和自己的话就行了,别的话一句也不要多说。
看来陆银是完全听从了老爹的安排,说的话也全是陆辩事先交代好的。
他一个字都没敢改!
想到这里,陆辩真的吐血了。
看到委顿在地的陆辩,平良厚又生气又厌恶,挥挥手让人把他拖走。
陆银想去照顾自家老爹,但想起现在还在审案,顿时不敢动弹,只得看着陆辩被人当成死狗一样拖出正堂。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证人陆祥没有发言,但是平良厚有点不敢继续让他出来作证了。
今天到底怎么了?哪家审案能够审出现在这种情形?
平良厚正在犹豫,陆祥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不由自主开口了。
“小人原名叫李二狗,五年前来到陆家当下人,才改名陆祥的。”
“小人一直听大小姐说要买什么灵药,但是一直没有买到,她都快急死了。然后大概十天前,大小姐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没两天,家里就多了那朵名叫紫烟碧萝的奇花。”
陆祥口齿清楚,也没有攀扯其他,话语直指陆晓卿的紫烟碧萝来路可疑。平良厚终于露出了笑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平御史鼓励,陆祥大胆了许多,继续作证。
“其实小人是陆辩老爷专门找来送入领主府的,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委托陆家另一位老爷当的介绍人。当时陆辩老爷就让小人盯着大小姐他们,随时向他通报领主府的消息。”
“谁让你说这些的?把关于紫烟碧萝的消息都说出来!”平良厚气不打一处来,让陆祥赶快说重点。
陆祥愣了一愣,眼神迷茫无神,然后他才像被惊醒了一样,继续开口。
“那朵花到底是少爷摘的,还是大小姐从外面带回来的,小人并不知情,但是听陆辩老爷说那是从联枫山那边买来的。”
“陆辩老爷经常去那边买东西,还带小人去过两次。他和那边几位寨主有点交情,所以小人觉得陆辩老爷说的应该没错。陆辩老爷私刻领主印章的事情也是真的,模子还是小人偷偷弄出来的。”
果然如此!
这些证人一个比一个靠不住!
平良厚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只能赤膊上阵,靠着御牌强压才能有那么一点胜算了。
哎,这次亏大了!
即使压服了陆晓卿,以后也会遭到整个军功爵贵族阶层的敌视了,真是得不偿失!
不对!从请出御牌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恐怕今天过后,平家的人也不会再把我当成自己人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提议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剔除!
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左肋部位,平良厚无奈苦笑。能让自己后半辈子好受一点,那就值得这么做!
从那些证人登场开始,陆晓卿就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场无厘头的荒诞戏剧,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又是弟弟陆言从旁边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看到身边神态自若的陆言,陆晓卿非常欣慰。
自己的小弟已经长大了,甚至比自己都聪明,都成熟稳重。前两年他还时不时犯病,有些神志不清。现在看来,小弟不仅完全康复了,以后必将成为陆家的顶梁柱。
要是小弟的病能够早点好,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说不定可以把爵位也让给他来继承。
说什么傻话呢?小弟今年才十二岁,你怎么想的!
陆晓卿陡然反应过来,还动手敲了自己脑门一下。她的动作轻灵欢快,充满青春期少女的可爱娇憨,让人看了会心一笑,直呼赏心悦目。
但是在平良厚和宋廷坚等对头看来,陆晓卿的动作就显得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宋廷坚瞪视着李二狗,心中翻江倒海。
李二狗其实是宋廷坚的人,通过陆辩安插进陆家当耳目的。此人算是他的一个远亲,自幼孤苦无依,靠他施舍才能长大成人。
这个人虽然不算聪明,但是非常可靠,所以才被送去陆家。
现在李二狗却莫名其妙地自爆身份,实在让宋廷坚无法理解。要是他背叛了自己,那为什么只说陆辩,不把自己也供出来呢?
李二狗作证之后,正堂上的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场面安静了下来。
陆言看着这一幕幕闹剧,有点哭笑不得。
红叶海棠虽然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陆言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陆辩父子和李二狗武艺低微,更没有修炼过法术,红叶海棠给他们下暗示轻而易举。但是平良厚居然也这么配合,就出乎陆言意料之外了。
今天的这场大戏,几个演员就像约好了一样,拼命地把脸送上来给陆晓卿打。陆辩甚至都不用陆晓卿动手,不停地在自扇耳光。
他们把那些智商下线的低能反派演的活灵活现,反派的自我修养这门功课肯定能拿满分。
陆言现在怀疑,曾经读过的那些弱智小白文也并非剧情都不合理。
有红叶海棠这种高手在幕后操纵,反派们想智商上线也做不到啊!
这种木偶戏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陆言决定催促演员们赶快演完戏,然后早点滚蛋。
“平大人!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指控我们陆家勾结盗匪的人从头到尾只有陆辩一个人而已,其他两人都和陆辩关系匪浅,他们也都是附和陆辩或者从他那里听说的。”
“现在只凭一个人的证词,连物证都没有,就想定我们陆家的罪。您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陆言虽然身形幼小,但是他的话铿锵有力,连那几个御史随员听了都暗暗点头。
院子里宋家带来的群演不愿意支持陆言,但这时候也不敢唱反调,而那几个真来看热闹的平民就没有顾忌了。
“陆少爷说的对!仅凭一面之词就问陆大小姐的罪,简直瞎胡闹!”
“别说定罪了,这案子就不该审!只有一个人去举报,就跑来审问一位准女爵,也太不像话了吧?你们这些御史天天闲得没事干吗?”
“对啊!要有这规矩,明天我也去举报这位平大人去,你们御史接不接案子?”
“这不就是没事找事欺负咱们清泉镇的人吗?陆士爵当年对咱们多好,陆大小姐也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多好一位姑娘家,可容不得你们糟践!”
陆家在清泉镇还是有人望的,虽然只有那么几个人发声,声势却一点也不弱,把旁边的宋家群演压得不敢出声。
平良厚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了,既然冒冒失失地趟了这趟浑水,那就不要再后悔了。
何况平良厚还没有输,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那就是他身旁的那块御牌。
平御史要动用御牌的权威强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