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当今皇帝忽必烈的宠臣,位居丞相之职,被称为忽必烈的左膀右臂之一,忽必烈对他可谓言必听、计必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文武谁敢对他说个不字!就是提起他的名字都要小心翼翼。
元朝建国之初,由于连年的战争,忽必烈的国库空前紧张,入不敷出,忽必烈十分焦急,他把阿合马叫来商量此事,说:“当前国库空虚,入不敷出,你赶紧去想办法解决,尽快增加财政收入充实国库。”
阿合马是一个聪明绝顶而又办事能力极强的人,领旨后,运筹帷幄,左思右想,立刻派人四处调查。很快情况就反馈回来,摸清情况后,经过思考,中统元年(1260年)他向忽必烈上奏:河南一带铁矿丰富,有私人开采冶炼,均得利,朝廷可以在那里开设炼铁厂,赢利为国家所有,可充实国库。
忽必烈听了觉得是件好事当下获得批准;当河南的铁矿刚刚开工上马,阿合马又提出新的奏折。他看到全国各地私盐销售泛滥,收入大把大把地流入商人手中,他向忽必烈建议成立东平等路巡禁私盐军,把售盐和炼铁一样由国家统一管理,禁止私人经营。忽必烈又是准奏,这样,两项收入全部归到国库里,一时财源滚滚。忽必烈高兴异常,到处夸奖阿合马。
至元元年(1264年),山西太原附近一向荒凉的汾河滩上,忽然热闹起来。先是有人发现河水干涸之季,河滩上一片白花花,刮回家一熬,竟炼出一锅盐来。于是,有人在河滩里炼起盐来。众人一看,纷纷仿效,先是自产自用,进而开始销售。一时间,河滩里搭起很多草庵,人们在这里挖碱土,垒灶搭锅,利用汾河滩的碱土熬治食盐,蔚然成风。这种盐成本低价格便宜,群众听说了,到处寻找购买这种食盐,严重影响干扰了官方掌控的解州(今运城)盐池生产的食盐的销售,使国家的收入大大打了折扣。开始阿合马还不信,待亲自察看后,马上向忽必烈奏请把太原民间的税银增加到五千两,大都路的税银由一万九千锭增至五万四千锭。他还向忽必烈建议开源节流,一切开支要节约等建设性意见。
阿合马的开源节流措施为朝廷增加了很大收入,深受忽必烈的赞赏,一再加官晋爵,阿合马在朝廷的势力和威望越来越大。
按说阿合马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顷朝野也该心满意足了。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阿合马凭着忽必烈对他的信任趁机结党营私,拉拢亲信,大肆贪污受贿,无所不为。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四儿子,他的岳父都当上了大官。谁要想升官必须向他行贿,给钱多的当大官给钱少的当小官,不给钱的永远别想当官,阿合马死后统计经他手升官的多达七百多人,私设官府二百多处。家中更是豪华无比,妻妄成群,除正妻外小妻有五十个,还有侍妾四百多人。阿合马被抄家后,金山银山不说,他的一个爱妾名叫引珠的房里竟然私藏两张鞣制过的人皮,全须全尾,“两耳俱存”。
在朝廷里没有一个人敢对阿合马说一个不字,刚刚上任的姚天福竟然要弹劾这样的一个人物,真是吃了豹子胆,无疑于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螳螂挡车自取灭亡。
难道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正直的人吗?不!过去,朝里也曾有人弹劾过阿合马,结果弹劾的这位官员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捕入狱,不久就死在狱里,至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姚天福知道他的死和阿合马有关,但知道又有什么用?作为御史台的一名管勾,官卑职微,人微言轻,负责的只是档案和监狱。但位卑未敢忘忧国,他看到全国各地水旱,蝗虫等自然灾害给人民群众带来的灾难,看到成群结队的难民离乡背井无家可归,总是忧心忡忡,彻夜难眠。在他整理的档案中,他看到多少疑点重重,草草结案的案件;有多少人是因为生活无着而铤而走险,走上犯罪的道路,又有多少案件让人费解。背地里同僚们没少议论阿合马的种种劣迹,这些他都悄悄记录在案,以备有机会时用。
每当听到阿合马的种种恶行,回到家里由不得唉声叹气,心中忿忿不平。姚夫人劝道:
“官人何必为此烦恼,上有皇上下有丞相百官,你一个芝麻小官何必操那个闲心?”
姚天福摇摇头:“夫人错矣,常言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是个管勾但比起百姓来还是高了一截,只是手中还没有弹劾的权力而已,阿合马做的是害人误国的事,我怎能不关心。”
如今皇恩浩荡把自己升为御史,负于弹劾的权力,这是多好的机会,我理应为国效力,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严肃法纪,严惩那些祸国殃民的权豪势要、贪官污吏。如果自己睁一眼闭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要我这个御史作什么?
不是没有想到过后果,风险和后果当然有,最多不过是和那位死去的官员一样而已。但他不用写信举报的方式,信根本到不了忽不烈的手中就被刧走了,他要当着百官的面公开地弹劾,让他有什么阴谋也使不成。但他相信自己决不会像那位官员一样惨败,这几年,他已经暗中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扳倒阿合马。
想到这里他的热血再一次沸腾,他振臂做了个深呼吸,充满信心地往家走去。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与千百年前的夜晚没有什么两样,星星还是那个星,月色还是那个月色,更夫的梆子声还是那么不紧不慢。但这又是一个不同于往常的夜,因为一场瀑风雨就要到来。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鼓楼报时的鼓响,丑时刚过,窗外还是黑呼呼的一片,姚家却灯火通明。
姚天福起床,先洗漱,元朝时官人雅士已兴起刷牙的风气,他拿起一把精致的牙刷看了看,很是喜欢,这是他特意托人做的,小巧灵珑,檀木的把上刻着精致的花纹,牙刷的毛软硬合适。刷完牙洗脸梳头,在镜子前照了照。
今天是姚天福晋升后的第一次上朝,早朝是五更,提早做些准备也是应该的,他特意嘱咐夫人:
“你给我把朝服准备好。”
“今天要穿朝服吗?”
姚夫人惊奇地问。
姚天福说:“是啊,今天我要郑重其事地上朝言事。就穿那件常穿的朝服。”
姚夫人建议说:“要不穿质孙服?”
“质孙”是蒙古话,翻译过来就是“单色衣”。这件衣服还是去年在上都(开平),忽必烈在西城西内都举行隆重的宴会,即质孙宴。宴会上赐给每位大臣一件统一的衣服。
姚天福想想说:“还是穿朝服吧。”
他洗漱已毕,梳理完了,夫人帮他穿上七品朝服。元朝的朝服也以宋朝为榜样,按颜色区分品级,分成紫、绯、绿三级,一到五品的官穿紫色罗袍,六、七品绯袍,也就是红色的,八、九品则是绿袍。不同官品还有图案和腰带材质的区别:一品绣五寸直径的大独斜花,二品三寸小独斜花,三品是二寸无枝叶的散答花,四、五品为一寸五分的小杂花,六、七品一寸小杂花,八、九品则没有图案。
姚天福穿上朝服抚弄着窄小的袖口,想这到和舞台上武打的紧身衣相似。他小心戴上前低后高的“乌纱帽”,帽上的两个“翅膀”悠悠颤抖起来。
姚夫人帮他在腰间系上乌犀角带。这腰带也有讲究,玉质腰带最贵重,给一品大官专用,二品用花犀带,三、四品荔枝金带,五品以下都是乌犀角带,等级忒是森严。
这时候,老夫人姚赵氏走了进来。
姚天福连忙上前搀扶住母亲:
“母亲大人您怎么也起这么早。”
姚赵氏抚摸着崭新的朝服,见上面绣着好看的小杂花,说:
“我来看看,不要落下什么。”
“母亲回屋去吧,儿子也不是第一次上朝。”
“可你这回是晋升后的第一次啊。笏版不要忘带了。”
姚天福拿起桌上的一块竹制的板子说:
“您看,我都准备好了。”
这笏板是大臣们上朝时必带的工具,不仅是一种官员的象征,还有实用的价值。上朝时皇帝的命令或旨意或讲话,可以随时纪录在上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皇帝禀报,为了怕遗忘也可以提前写在上面。
新的宫殿完工了,金壁辉煌,从此以后,朝事就在新殿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