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悦来客栈
人群熙熙攘攘,芸芸众生都为利往。钱,是个魔鬼,多不得少不得,钱多是害,那万贯家财的生出多少纨绔子弟,贻误了多少人才;钱少日子过得不舒坦,为了改善自身环境,不得不流血流汗,终日奔波。你看这世上,为了一个钱,兄弟反目,亲戚成仇的人比比皆是。又有多少人为了一个钱丧了命成了冤魂野鬼。滦城县的这桩命案何尝又不是为得一个钱字!
河北大平原,土地平整,河渠纵横,遍地庄稼生长茂盛,田地里三三两两的农人在耕耘。
一条黄土大道在田间蜿蜒,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不时有车辆马匹驰过。
日头一竿子高的时候,南北大道上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马蹄发出“笃笃”的响声有节奏地敲打着道路。忽然,车底下传来“嘎啦嘎啦”的响声,还没由得车把式跳下车,只听“啪”的一声车停了。
车把式跳下车,伏身向车下察看,一看车轴断裂了,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对搭车的人说:
“没法子,走不了了,车轴坏了。”
于是车上人下来围绕观看,一时半会儿没法修好,只好步行上路。车把式卸下辕马跨上去奔前庄去找人修车。
其中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背着搭裢,却不愿意走路,站在路边等着再搭个顺风车。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工夫,后面一辆马车驶过来,商人扬扬手。
“把式大哥,搭个车好吧?”
“先生去哪里?”
抱着鞭竿的车把式问。
“去滦城县。”
“吁——”车把式刹住车,“上来吧。”
商人拱拱手说声谢了,抬腿上车。车上的一个中年汉子伸出胳膊拉他,商人趁势一纵身上了车。
上车的一刹那,前身的褡裢碰到中年男人身上。中年汉子热情地替他取下身上的搭裢。商人忙自己摘下肩上搭裢向中年人笑笑,多谢了。
中年汉子帮商人取搭裢时感觉到沉甸甸的,嘟囔一句啥东西这沉!
两人搭讪起来。中年汉子问:
“听口音,老哥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从南方来,你呢?”
“离这儿不远,来滦城办点事。”
两人东扯西扯聊了一会儿,南方商人问:
“这里可有合适的客栈?”
“有啊,我今天也不走,正要住店。”
“好呀,我头次来此地正不熟悉,,你看住哪儿好呢?”
“你跟我走吧,我们住到一起。”
冀中平原上的滦城县处于交通要道,南来北往东出西进的两条官道在这里交叉,因此滦城县盛集一时,商贾云集,人流如织,极是繁荣。而在各行各业中旅馆客栈就特别多,大的小的豪华的普通的各种档次应有尽有。
县城东街上有一家名叫“悦来客栈”的中等旅馆,临大街五间房中两间做了接待房,迎门是一个柜台,做登记入住办手续之用,两旁有桌椅供人休息。柜桌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尊关公塑像,两支蜡烛昼夜燃着,关公像前摆着供果。关公为人讲义气最讲诚信,是旅店业的祖师爷,开店的没有不供奉它的。
四合院前后两院均是客房,房屋坚固高大,即使六月天住进来,也不觉得炎热。院内草木扶疏,绿荫覆盖,紫藤缠绕,花红草绿,好似进到了公园一样。
店主是位五十来岁的老者,名叫隆兴,本是城郊乡下人,带着两个儿子隆二隆三经营这爿客店。隆兴为人实在,有一次,客人走后打扫房间,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串项链,纯金带个玉缀,价格不菲。隆兴立刻派老二骑马追去,一直追了五里地才找到主人,那夫人一见项链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先生掏出一锭银子相送,隆兴老二摆摆手,回马而去。
还有一个商人,母亲是个信佛的人,他为老母请了一尊玉观音,走时遗忘在店中,半月后回到家中,才发现,捶胸顿足,后悔不迭,自认倒霉,他相信这么贵重的东西哪里找得回来?不想几日后,一封书信捎到家中,打开一看,是隆兴写来的,告之玉观音为他收藏着,不要着急,下次来时好取走。
店铺收拾的干净,加上待人和气,服务周到,这两件事被客人宣传的沸沸扬扬,悦来客栈名气大增,投宿的人更多了。因此生意如同他的名字倒也兴隆。
这日,天色大亮,城中鼓响,滦城县的四个城门同时打开,等候在外面的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便涌进城来,等着衙门、商家开门营业,或办事或购物。有住店的自是寻找店家。
走了一段时间,商人和中年汉子乘坐的马车驰进城里,滦城县街道整齐,石板铺地,经年累月人走马踏车行,地面被踩得十分光洁,路中间有一条浅浅的车辙。路两边的房屋相连,店铺相依。各类店幌子如旗帜在风中飘动。中年汉子引着南方商人一同来到一个客店前,只见幌子上写着“悦来客栈”。
隆兴见来了客人,热情地迎上前去。
“二位来了,是住二人间,还是单间?”
中年汉子说,“住两个单间,我只住一晚。这位先生要多住几晚。”
隆兴在登记薄上登记上两人姓名,籍贯,中年汉子才知道商人是湖北武昌人氏,两人的房间安排在二楼,门对门。
中年汉子是个见面熟,能言善道,如今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熟悉,他热情地邀请商人上街吃饭,饭桌上更是你请我让,形同知己。
翌日清晨,客人们还在熟睡,天刚放亮隆兴父子便起床打扫庭院,开门营业。两个儿子各有分工一个负责采买,一个负责店内事务,隆兴则只记记账不时检点一下店里的事务。店门打开不久,中年汉子便来到柜台,交了店钱离开了客栈,隆兴在登记薄上销了号。
早饭已经做好,小菜米粥馒头。客人们洗漱后陆陆续续下来吃饭,陆陆续续出去办事。热闹的客栈逐渐安静下来。
隆兴说:“怎么不见武昌客人下来吃饭?”
隆二说:“许是还没起床,我去收拾一下客房,顺便叫他一下。”
隆二依次打扫房间,整理完中年汉子住的房间后,走到对面的房间轻轻敲敲房门,叫道:
“客官,起来吃饭吧。”
里面没有答应,他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提高声音喊:
“客官,吃饭了!”
仍没有回答,隆二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房内没有一点声响,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起床?又重唤了一遍,仍然没人答应。
隆二索兴用拳头在门上擂起来,满楼都能听见敲门声。可是还是没有反应,他有些急了心生烦燥,使劲推门推不开,干脆用肩膀撞起门来,也是年轻力壮,撞了两下,“咔嚓”一声门竟然开了。
隆二身体趔趄了一下,站稳后一见房内情景,惊得瞠目结舌,“啊!”的一声惊叫,慌忙向楼下跑去,边跑边叫:
“不好了,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