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善寺是座古庙,建在城外山脚下,松柏参天,宝殿雄伟,香烟缭绕,香客很多,香客们虔诚跪拜在大佛宝座之下,默默祈祷。
住持见县太爷来了,热情地款待。知县向主持介绍了刘虎。
刘虎问:“李汉卿的棺木可否寄存在此,保管可好。”
住持答曰:“保存完好如初,我们天天为其超度不敢懈怠。”
县令说:“按擦史姚大人查案,需开棺验尸,你即带我等前去。”
“阿弥托佛。”住持答应一声,将他们引到庙后一间偏僻的小厦内。
仵作根据刘虎的指示直奔主题,果然从李汉卿的头顶骨上取出一枚同样大小的铁钉。刘虎仔细包裹在油纸内,连同写好的验尸报告单一起收好,顾不得休息又连忙往回赶。
姚天福听完汇报立刻拔下火签,命令拘捕丁韩氏。
韩氏正在后衙做着美梦,她想这回丈夫立了功,定能升个知府知州,今后我就是知府夫人了,在家里他更得听我的了。正这样想着一条铁索套在了脖子上,突然就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朝为坐上客暮成阶下囚到底为了什么?
丁韩氏被拘押后,准备升堂。姚天福来到书房对丁钦说:
“一会儿我要审问一桩命案,你坐在屏风后面听我审案,只是不要露面。”
丁钦连连应允,心想大人这是要我学习。
姚天福发令升堂,一嗵鼓响,衙皂手执水火棍鱼贯而出分列大堂两则。姚天福看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丁钦,迈着沉稳的步伐转出屏风,坐到案后。
街上闲人听说衙门升堂审理案件,都跑来观看,把个大堂挤得满满当当,叽叽喳喳低声议论。姚天福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大堂一下安静了下来。
“带犯妇!”
姚天福拔出火签扔到地下。
衙吏把丁韩氏带上来,丁韩氏跪于堂上。
丁钦坐在屏风后面听升堂审问,只以为姚天福要他学习办案经验,当听到带人犯韩氏时,心想怎么也是个妇人,而且同名同姓,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悄悄探出脑袋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自己的爱妻一夜之间怎么披枷带锁被带上公堂?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怔在那里不敢出声。心中却在疑惑,爱妻倒底犯了什么法?只听一声惊堂木响,姚天福发问。
姚天福面带威容,问:
“丁韩氏你可知罪?”
丁韩氏十分镇静,不慌不忙答道:
“民女不知身犯何罪,不知大人为何拘我。”
姚天福道:“你是如何谋害亲夫李汉卿的,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丁韩氏对答如流,说:
“前夫暴病而亡,怎是为妻所害?”
姚天福冷笑一声,打开油纸包,拿出从李汉卿头上取出的铁钉。
“你看这是何物?”
韩氏强作镇静,回答说:
“是一个铁钉,不知大人何意。”
“知道是从哪里取来的吗?”
“民妇不知。”
姚天福凌然的目光盯着丁韩氏。
“这是你亲手钉入李汉卿头脑中的铁钉,不认得了吗?”
看到干涸的血淋淋的铁钉,丁韩氏料到事情已经败露。一下瘫痪在地,只得一一招供。
原来丁韩氏自嫁给李汉卿后,生活虽然比不上富贵人家,但也吃喝不愁,可是丁韩氏并不满足现状,她总嫌李汉卿生性木纳,挣不来大钱,一天到晚吵吵闹闹不得安宁。后来听说丁钦死了妻子,准备续玄,不知从哪里听来铁钉击脑了无痕迹,于是下了狠手,让李汉卿毙了命。
如今大堂之上的丁韩氏明白自己必死无疑,只是后悔不该将此方法告诉夫君,让他破什么案子。即使丁钦破不了案顶多缷职归乡做个普通百姓,做普通百姓又如何?一间茅屋,二亩薄田,男耕女织,粗茶淡饭,千千万万的百姓不是过得都好吗,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害了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自己的性命。
书记宣读了供词,丁韩氏划了押,收入死牢。最毒莫过女人心,女人真是个尤物,有时心比天大,强可抵国,可有时心又比针眼小,为一点私利即可铤而走险,酿成大祸。姚天福宣布退堂,众人议论纷纷地走出署衙。
姚天福转到屏风后,只见空椅子不见了丁知县。回到后衙后派人去唤丁钦,不一会儿,衙吏却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说丁钦在客房自缢身亡。
姚天福匆匆赶往二堂客房,丁钦早已气绝。姚天福看着丁钦的尸体,叹道:“此事与你无关,何致于此呢。”
唉!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无奈,无奈。
姚天福命人将丁钦尸体运回武平县,厚葬了丁知县,让县丞暂且代理县事,写了折子如实向朝廷禀报。
葬了丁知县,丁钦五岁的小女儿却让姚天福放心不下,丁钦已无亲属可以托付,今后小女怎么生活呢?他与武平县丞商量,是不是写个告示,让人来认养,使其有个归宿。
县丞说,不必了,我知道县里郑掌柜一直想抱养个女孩,多年来没有合适的,丁钦之女给他不是正合适吗。
姚天福说,你把他叫来,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郑掌柜来了后,如实讲了家中情况。他说,小人家中也还殷实,有一男孩已十岁,可是自从有了这个男孩后,家里却不再生养,儿女双全是人所追求的,一直想要个女孩,却不能如愿。既然生不了了,就想抱养一个,从小抱养也和亲生没有两样。
姚天福问,丁知县之女你可愿意领养。
郑掌柜说,愿意,求之不得。
姚天福说,即是愿意,不得虐待于她,如有虐待让我知道了,必治你的罪。
郑掌柜说,哪能呢,我会对她如亲生的一样。
于是,县里与郑掌柜写了文书,并付了一笔安家费用。郑掌柜自是欢天喜地。
姚天福十天之内未动一刑连破两个杀人案件,名声大噪,人人称颂,都说姚天福断案如神,此事越传越广,在民间经久不衰。
作者絮语:
时光流失,元朝灭亡后到了明朝,有个小说家安遥时在他编著的以包公为线索的小说《龙图公案》中,根据传说张冠李戴,以“双钉案”为名,把姚天福的事迹安到了包公的身上。其实,《宋史?包拯传》和包拯的“神道碑”(墓前记录死者生前事迹的碑)等史籍中都没有这件事的记载,而比他早二百年的受皇帝旨意为姚天福撰写的《姚公神道碑》却明确记载了此案件。
上世纪三十年代在中国工作的荷兰人高罗佩根据清朝人写的《狄公案》一书翻译、再创作的《狄公案》中,也有“双钉案”一篇,其实都是没有史料根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