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簧山庄住了一夜,第二天,裂石庄主差人将王玉珏一行人送回家中。
“这是个什么阵仗?!”刚拐过巷子,就看到一笑堂门口排出数十丈长队。
“小神医回来了!”不知谁眼尖,看到了王玉珏,失声叫道。
“小神医小神医,我娘病了,还请你妙手回春,救救她啊……”
“你起开,我先来的……我说珏儿啊,我是你隔壁刘婶儿,我家孙孙这几天不爱吃饭还总拉稀,你给看看去……”
“拉稀算什么病,我爹腹痛难当已经五日了,小神医悬壶济世,一定要治好他啊……”
“停停停停停!”王玉珏脑中嗡嗡作响,“你们有病找郎中去,找我做什么!”
“我信不着他们,我就信你!”一个膘肥体壮的农妇挤开面前的人,噗通跪在地上,“我家家里的被牛踢了,三天下不了地了,这再不治,可就残废了,小神医一定得帮我啊……”
“别一口一个小神医!我就是个卖药的!”
几人艰难地从人群中穿过,元不弃一身武艺,负责断后。挣扎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家中。
“珏哥,他们不走啊……”莫芊芊看着门外,一脸忧愁地说。
“诶芊芊,你精通医术,要不你去给他们看病吧。”
“我?”
“哎呀内科需要出门诊积累经验,你看就完了,你觉得整不明白的再叫我,我也整不明白的咱就推出去。”
“内科?”莫芊芊咬着手指,“那是什么?”
“内科就是不需要做手术治的病,不磨叽了你快去吧,要不然这么一大帮人你到天黑都看不完。”
经过一番安排,元不弃持剑站在门口,运足内力,王玉珏说一句,他复述一句,力求街上每个人都听得到。
“百草堂只出门诊,不收病人,如需手术,护理自负。出诊时间,初四初九,除此之外,一概不候!”
说罢,留下芊芊坐堂诊病,王玉珏回书房整理笔记去了。
斩马帮内,昨日帮内两大副帮主季云霄和刘有道各纠集一伙人马准备火并,不想向来在帮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帮主之子白重义突然出现,义愤填膺地斥退二人。
刘有道脾气火爆,当场怒骂白姓父子,诅咒白胜千早日一命呜呼。季云霄心思深沉,见此形势,便提出要下山走访名医,寻得能人异士为帮主治病。
明眼人都看得出,季云霄不过惺惺作态罢了,可帮中真有那佟德利一般的愣头青,为季云霄的深明大义欢欣雀跃。
再说回山下,一笑堂的异军突起,令镇上其他几家医馆生意冷清。往日镇上最大的医馆“济世堂”掌柜的开始动歪心思了。
一日,莫芊芊正百无聊赖地出诊,一个满头大汗的男子突然冲进诊室。
“小神医,我肚子疼到不行了……快救我……”
“排队去!”众人见他插队,忍不住呵斥道。
“你们有没有同情心,我都快要痛死了……”
“排队去!”
“小神医……”
莫芊芊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人只好乖乖地站在队尾,等了一个时辰,才进入诊室。等他做到莫芊芊面前,头上的汗已经消了大半。
此男子正是济世堂掌柜淮仁寻来砸一笑堂门面的异士,铁臂膊陆云虎,他运转内功,把汗逼到头上,假装患病,伺机抹黑一笑堂。可排队排了许久,运功装病也装累了,索性卸掉内力,大摇大摆地坐到莫芊芊面前。
“不疼了?”
“疼,疼得紧……”陆云虎脸色一变,捂住肚子道。
“你没病啊……”莫芊芊疑惑道,“脉象扎实有力,不像患病之人,吃没吃坏东西?”
“不知道……”
“芊芊,你过来。”元不弃守在芊芊旁边,突然低声说道。
“他在装病,我感受到他运功了。”这时的元不弃已经能睁眼事物,只是时间久了眼眶还是会刺痛,所以留在一笑堂接受芊芊的调理。
“啥?”芊芊一惊,差点儿没压住声音。
“刚才他强冲内力,才逼出一头冷汗。”
“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告诉珏哥吧。”
不多时,王玉珏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谁装病谁装病!”王玉珏正在画肺叶的解剖图谱,听闻有人闹事,气得眉毛倒竖,“不弃动手,撵走就行了!”
“珏哥,这么多人看着呢……”
王玉珏往外一看,一大群人正在指指点点。
“管他呢,撵了撵了!”
元不弃正要请陆云虎离开,陆云虎立即瘫坐在地:“乡亲们啊,我腹痛难忍,感觉快要死了,听闻一笑堂的王玉珏大夫有几分手段,慕名而来。结果他不给我看病,要我排队。我想人家规矩大,排就排了,可现在,他又要对我动手把我撵走……讲不讲道理呀……”
陆云虎演得栩栩如生,涕泗横流,就连元不弃都有几分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我这儿是药铺,不是医馆,他们愿意找我看病是他们乐意,我不想给你治是我乐意。你现在要么滚,要么让我们扔出去!”王玉珏丝毫不为所动,呵斥道。
“哥,我看八成是别人故意捣乱。”小葵近来随芊芊学武,力气大了不少,竟一把将王玉珏扯到一旁,“你现在跟他赌气,可就遂了幕后黑手的意了。”
就在医馆内鸡飞狗跳之时,一群人来到了医馆前,为首一人还是佟德利。
自季云霄提议要寻医以后,佟德利在帮内上蹿下跳,找人同行。可众人皆知季副帮主不过是做做样子,贸然为帮主求医反而会惹怒领导,故纷纷找借口推脱。
无奈,佟德利找到了季云霄本人,请缨下山寻医,并诚心诚意地向他推荐王玉珏。
当年,王有渊作为镇上医术水平的天花板,与各帮各派的联系自是少不了。季云霄也曾多番拉拢,虽未将其纳入麾下,却平添不少了解。
“王有渊之子,”季云霄心中暗暗盘算,近日一直忙于帮派倾轧,对山下新闻并无了解,只道王玉珏乃王有渊口中“不学无术”之子。
“他会医术?”
“禀副帮主,小神医能一眼看出宋五乃暴食起病而非中毒,颇为不凡。”
季云霄噗嗤一声乐了,这事儿他倒是听说过,只是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看得出宋五当日是暴饮暴食所致,以此吹捧王玉珏,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子栖,子墨,你俩随德利下山,把这个小神医请回来。”
三人领命而去,季云霄轻轻抚掌,“是个庸医才好,最好一剂药搞死白胜千那老东西。”
良久,季云霄招来自己心腹陆云虎,托他下山打听杏林之事。
无巧不成书,陆云虎下山之后,在有季云霄背后支持的济世堂内歇脚,听到掌柜淮仁向他诉苦,便想出如此昏招,打算一来抹黑一笑堂,二来潜进医馆,探探王玉珏的虚实。于是在此时,王玉珏,陆云虎,佟德利在一笑堂聚首了。
陆云虎笑得尴尬:“佟师弟,你也来了……?”
“师兄,也是为白帮主寻医来了?”
“非也非也,愚兄正巧腹痛,路过一笑堂,请小神医治病来的。”
“佟兄,你怎么来了?”正在和陆云虎置气的王玉珏见到佟德利专程赶来,心里有些不爽,想来定是又要邀自己上山去招惹肺结核病人去,明知故问道。
而聚在一笑堂门口的百姓,看到挎刀负剑的江湖中人,一哄而散。现场只剩下王玉珏几人,佟德利几人,还有赖在地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陆云虎。
“此番,是季副帮主诚心来请。”佟德利掏出一封手信,“希望小神医上山为老帮主一治。对了师兄,”佟德利把头转向坐在地上的陆云虎,“小神医这儿人多嘴杂,身上不适为何不回济世堂调理,毕竟是咱自家的,也当方便些。”
陆云虎掩面暗道:“真是个呆子……”
“济世堂,记住这个名字。”王玉珏扯扯小葵,坏笑道。
“陆兄,现在肚子还疼不疼了?”莫芊芊揶揄道。
“不疼了不疼了,可能是舟车劳顿,一股真气运岔了,方才做地调理,已经好了许多。”
“既然如此,诸位随我进屋,咱们详谈。”
看到同得利拿出季云霄的手信,就知这排场可不小,相当于一个涉及几千人,数十种产业的组织内的二把手出面做请。王玉珏虽然生性不羁,可还没到可以无视这种身份的人的地步。
“小神仙可随我上山?”
“去……能去,但是今天不行,得等我三天。”
“为何?”
“我得准备一应之物,定万全之策,”王玉珏苦笑道,“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嘛。”
“那三天后,我们驱车来接诸位。”
“那就此别过,三日后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