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斩马帮的酒菜,你们也敢下毒!宵小拿命来!”
为首一人抽出长刀,怒骂着就要往柜台去。
“哎呀呀呀呀好汉明鉴啊。”酒楼掌柜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我们酒楼向来童叟无欺,怎么会做下毒害人的腌臜事儿啊!”
“你还敢狡辩!”闹事者一指地上同伴,“你看他吃过之后满地打滚,还敢抵赖!”
“这位好汉,这整个酒楼的饭菜,可都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至于上菜,自后厨到客桌,也都有人能看见。”掌柜眼睛骨碌碌转着,见闹事者似是不太灵光,当下神情大定,“更何况,几位要的酒菜,与邻桌无异,为何只有这位客官,倒地不起。”
虽未明说,但掌柜的语气中,透露着对几人假装中毒试图赖账的怀疑。
“斩马帮,青州府境内第一大帮,不至于吃饭不给钱吧。”酒楼中一个红衣少女调笑道,“莫非你们的雄厚财力,就是靠吃饭赖账省出来的!”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闹事者怒火攻心,“敢不敢与我一战!”
“好大的威风,吓得我都要躲到桌子底下了,”少女咯咯地笑着,“不知道这位白食霸王,又姓甚名谁?”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斩马帮破山刀佟德利!”
“真吓人,破山刀。”少女脚步轻俏地走上前,“红袖门莫芊芊。”
众人闻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斩马帮以马贼起家,本是一伙儿强盗罢了。三十年前,白胜千横空出世,挑落马贼九大首领,一统众人建立了斩马帮。
经过多年运营,斩马帮已彻底脱掉了马贼的身份,成了一个集收徒,经商,护镖为一体的大帮派。
而红袖门,则如同神话一般,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闲谈中。传说此门派只收女徒,个个美若天仙,轻功盖世,但凡下山历练,必能迷惑众生。今日一见莫芊芊,众人不禁叹道,所谓迷惑众生,着实不假。
“既然是红袖门高徒,自然不会推脱在下的邀战了?”
“凭什么,你说打就打,我要不要面子呀?”
就在二人斗嘴间,王玉珏已经挤过众人,完成了对地上患者的问诊和体格检查。
“别吵了,这小子胰腺炎犯了!”
“什么?”二人同时把目光落到了王玉珏身上。
“什么……什么炎?”
“佟……佟德利是吧,你可真是他好兄弟,他大病初愈,你就带他喝酒吃肘子?”
“唔……”佟德利被气势汹汹的王玉珏问得有些胆怯,“他受了伤,好几天没吃东西,我这不寻思带他补补,这才第三顿……”
“你来看!”王玉珏拉着佟德利的手腕,跟他蹲在患者面前,“患者痛苦面容,强迫体位,腹肌痉挛呈板状腹,结合发病前高脂饮食,基本无误。”
“说得有板有眼的,不过你说的那个胰腺炎,到底是什么?”红袖门轻功用毒双绝,而用毒者又大多有医术傍身,所以听到王玉珏如此不寻常的诊断,好奇是免不了的。
“我,这,”王玉珏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总之让他禁食,用些止疼药,解痉抗感染就好了。”
莫芊芊愈发云里雾里,自己搭手摸了把脉。
“肝淤气滞,脉弦微数。”莫芊芊掏出手帕擦擦手指,“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说的治疗倒是八九不离十。”
此时的佟德利哪还有与人争斗的心思,匆忙谢过二位“神医”,带着同伴寻郎中去了。
“行家啊。”王玉珏打量着莫芊芊,“会把脉,真厉害。”
“你才是,”莫芊芊掩面一笑,“与医书上所说完全不同,却能治病……你刚才不是蒙的吧?”
“明明中医才更像是蒙的好吧?”王玉珏心说自己如果说出这番话,定要被中医粉打死,故反复措辞,说道:“殊途同归罢了。”
“好一个殊途同归,师兄师承何处?”
莫芊芊岁数不过十七,一眼就看得出岁数比王玉珏要小,称对方一句“师兄”,也算是江湖规矩。
“我老师啊……”王玉珏虚着眼睛,想起了自己的研究生导师,“无门无派,号称广全散人。”
“真想跟他学习学习……”莫芊芊咬着食指,突然灵光一动,“作为他老人家的高徒,师兄你也学得了他满身能耐吧?”
“不敢不敢,七七八八吧。”
“那我……”莫芊芊微微一笑,“从今天起跟你学习好吗?”
此言一出,酒楼上下无数男子露出钦羡之色。不知与此等美娇娘呆在一起,会有如何的快乐。
“不行不行不行,别闹了我这点儿知识你学来也没用,别自己为难自己了。”王玉珏本意是想“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不要让这青春少女再入医学深坑,可万没想到,芊芊以为对方在藐视自己悟性不够,一时上头,说道:“没得商量,我要跟你学!学费多少我先给你!”
说着,她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到王玉珏手上。众人一看,傻眼了。
“你……你知道你给了我多少钱么?”
“不够啊?”莫芊芊人生的前十七年吃穿用度都在宗门内,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此次下山,门主因为对她疼爱之极,才给了她五百两银票,权当两年游历之用。
“再给你一张。”说着,莫芊芊又抽出一张银票,塞到王玉珏手里。
“哥,差不多得了。”白小葵扯扯王玉珏衣角,“你就教给人家呗。”
也不怪白小葵居中撮合,她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姐妹了。自打她记事以来,天天便和哥哥王玉珏呆在一起。说起来,王玉珏腰细身长,面容清秀,说不上难看,甚至可以称为俊美。可无论怎样的肤如凝脂面似冠玉,常年看下来,莫芊芊也觉得腻歪。今天有小姐姐要跟着王玉珏学艺,一来多个伙伴,二来还能借机窥伺王玉珏笔记内容,一饱好奇之心。
“为期一年如何?”莫芊芊也在盘算,此次下山,宗主给了两年时间,虽没有给她安排具体的历练任务,却叮嘱她一定要有所得,不许虚度光阴。
若能跟面前此人学习一年,自然有所获益,至于第二年吃喝玩乐,也就不在话下了。
“那好,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去镇东边的一笑堂找我上课。”说罢,王玉珏带着小葵回到自己桌前,准备吃饭。
“还不知师兄高姓大名?”莫芊芊倒是自来熟,端着酒壶直接跟王玉珏拼到了一桌。
“姐姐姐姐,他叫王玉珏,我叫白小葵,你叫我小葵就行。”
“小葵真乖,”莫芊芊给小葵倒了一杯酒,“玉珏师兄喝一杯啊?”
“算了,我不喝酒。”前世的王玉珏担心喝酒手抖,影响手术,所以滴酒不沾。
“扫兴嗷,”没聊几句,莫芊芊已经和二人熟络得紧,“不喝酒算什么男人嘛。”
“你丫连姨妈周期都没规律哪来的资格谈男人!”
王玉珏一万句脏话涌到了嘴边,可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吐出一句:“不以酒量论英雄。”
“说得好!”
邻桌一负剑少年拍桌赞道:“阁下身无内力,却敢制止纷争,是真英雄,在下先敬你一杯!”说罢,碗中美酒一饮而尽。
王玉珏满脸疑惑,只得向对方点点头,喝掉了面前的茶水。
“芊芊,他能看出我没有内力,你能么?”
“能……”莫芊芊没有留意到王玉珏脸上若有若无的酸意,坦率地说,“修炼内功之人,难免有内气外放,常人或许看不见,但只要身负内力,多少能感觉到对方的内力运转。”
王玉珏脸上酸意愈盛,最终化为食欲,提起碗筷大吃特吃。
“师兄怎么了?”
“我听他说,他小时候生过一场病,没法练武。”小葵趴到芊芊耳边,悄悄地说。
事实是,自从王玉珏了解到这个世界上有内功的存在,便央求父亲为自己寻一位师傅传授自己武功。而作为郎中,行走江湖,历练积累是免不了的,况且王在渊本人也身负武功,不觉有何不妥,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连找五名师傅,在探过王玉珏根骨之后,纷纷表示自己此子体质太差,没法教他。无奈之下,王玉珏的学武之梦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没关系,我教你。”芊芊自幼不受礼法约束,对“男女授受不亲”这种教条并无概念,拍拍王玉珏肩膀,“内功心法我会得多了。”
王玉珏一下精神起来:“真的吗!那那那我……银票我退你一张!”说着,王玉珏翻着自己的袖袋,准备退学费。
“师兄你别翻了,我会的内功都是传给女子的……你学不了……”芊芊面露愧色,“小葵愿意我可以教给她。”
“行!”
“不行!”
王玉珏拉住芊芊:“我现在都快管不了她了,等她在学会了武功,那还得了,还不得把我家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