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这一番话结束后,洛元柳却没有结束思考。
她一直认为龙将军身为军中威望最高的将军,费国大军刀枪不入的秘密,龙将军应该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龙将军的性格应该是刚正不阿的,却阻止洛元柳继续探寻这个秘密。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之前的情报出了差错,龙将军的确是一个勤恳爱民不可多得的好将军,明明知道把士兵练成当枪不入的石头人是违背天理的行径,却一意孤行的锁住秘密。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余太医身上的确有关于费国大军士兵的真相。
洛元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探寻龙将军的心思,毕竟身为一军的将军,他最想要的恐怕也是战争的胜利,而非真正的和平。
即使龙将军应该明白,费国即使没有这股可怕的力量,也可以睥睨其他小国,并不会让他国侵犯。
皇帝是一个很讲究面子爱排场的人,龙将军大病初愈,如果搁在以前,最多也只是饭上多一道肉食,不会像现在这样铺张浪费。
可皇帝都已经颁下圣旨,要求今天晚上军中同乐,自然也不会有人蠢到去驳皇帝的面子了。邀请的人有很多,洛元柳按照身份应该是不能入席的,却因为救了龙将军的原因,被安排在了上席的位置,在皇帝的授意下和余太医坐在一处。
洛元柳对这个安排当然是十分满意。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一拨一拨的歌谣舞曲更是把宴席的气氛推到了巅峰。
洛元柳举起酒杯朝余太医遥遥一叩。
“师父请喝酒。”
余太医也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过了,甚至连平日紧绷的严谨也松懈了不少,他满脸洋溢着笑容,也朝着洛元柳举了举杯子。
“好。”
龙将军谨遵医嘱,整场宴席下来连一滴酒都没有空,全程都是以茶代酒,只是眼神一直放在洛大夫身上,他原本以为自己心硬如铁,万不会再动其它旖旎了。
只是洛元柳眉眼生的温柔,虽然寡淡平和,却在一层层朦胧的光芒渡转之下,衬出几分如明珠蒙尘的华珠似玉。她似乎喝了一点琼浆玉液,眼角透着淡淡的绯红,一手抵着额角,微醺之下更是美的让人轻易失去神智。
龙将军就是失去神智的一人。
他本来是想观察观察这位大夫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却不想误入了一场唯美的梦境。
直到龙将军身边的副官看不下去,轻轻扯了扯龙将军的袖子,低语一声。
“将军千万不要失态,现在是陛下在办宴会。”
前半句是提醒,后半句是警告。
龙将军怔怔了一下,突然一手抬杯,差点就要认酒不清,坏了洛元柳的嘱咐,得亏副官记得,眼疾手快,拦下龙将军的酒杯,有点埋怨的道。
“将军,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差神,大夫说了,病好之前是不能喝酒的,将军还是快把酒杯搁下吧。”
龙将军尴尬的笑了笑,讪讪的放下杯子,可要是想放下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洛元柳没有看见龙将军这边的惊涛骇浪,准确来说,洛元柳压根儿就不觉得别人会对她这副脸再升起什么喜欢来。
在挑选人皮假面之前,洛元柳可是做足了功夫,见色起意的人实在太多,为了消除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洛元柳才精挑细选了这么一张毫无特色,平凡普通的脸皮。
只可惜,有些感情从来不是因为脸才能有的。
更何况只要别人想,不论长什么样子,都是美的。
洛元柳只喝了两杯小酒,就渐渐升起了一些醉意,心里感慨这费国的酒还真比外面的酒后劲儿要足太多,只不过浅尝即止的两杯,也能让自己眼前昏昏沉沉。
春玉一直小心翼翼注意着小姐的动静,见到小姐有些醉意,连忙从荷包中掏出两枚醒酒药放在袖子中好做准备。
余太医今天高兴,难免也吃多了些酒,揉着额角过了好一会都没有缓过来。
最后更是伏在案上,双眼一闭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洛元柳担心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夜里吃酒昏睡要着风寒,就命人拿来了披风,双手一抖,把那件披风抖开了来,正要覆在余太医的肩上,就听见余太医竟然在低语些不知所云的梦语。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们,这东西,我得想办法毁了去!怎么毁,怎么毁?”
洛元柳听见了这些话犹如晴天一道霹雳,她努力遏制住内心的异样,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表露出自己任何多余的,不应该有的情绪。
尽管洛元柳的指尖抓着披风柔软的料子,竟然有泛着过度用力的惨白。
那件披风,最终还是落在余太医的肩上了。
皇帝兴致浓处,打眼一瞧,看见余太医已经昏睡过去,笑着让人把余太医抬回去。
“今天真是畅快之极,竟然连多年来,一向严谨的余太医都喝醉了,不过余太医年迈古稀,不能在这儿陪着,来人,把余太医好生送回去,要是路上出了半点差错,朕要了你们脑袋!”
洛元柳见到此情此景,她也站起身向皇帝请辞。
“请陛下恕臣无礼,今天吃多了酒,臣又一向不胜酒力,希望陛下宽宥,容臣先行告退。”
费国皇帝也几杯冷酒热酒都下了肚,眼前影影绰绰的苗长身子都看不清,反而增添了心里烦闷,他撑着头垂下眼帘,只盯着杯里的水纹泛澜。
“那你便先去,豆子,你送洛大夫还去。”
名叫豆子的太监低低的说了一句“是”字。
“洛大夫请。”
洛元柳眼际正好瞅见一角豆子沉浸在阴影中的眼神,她微微点点头,也不推辞。
豆子送她回去,恐怕目的是为了监视她早退后要去做什么。
得亏洛元柳适才真的喝了两杯酒,装起醉来活灵活现,春玉掩着洛元柳大半张脸,洛元柳双颊透红着淡淡的红,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清明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