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马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让您受惊了。属下尽快赶路,甩开那一伙凶徒。”
自打祁承泠离京开始,洛元柳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受过几次追杀了。
这些人是不是玩不起?
“清丰,你做事还是不太仔细。”洛元柳小心翼翼地从马车当中探出了一个头来,“你既然都清楚这匹马不可能贸然自己犯了疯病,就该瞧见刚才有人对马背做了什么手脚,能将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你真的有把握把人甩开么?”
清丰沉默了片刻未曾答复,显然是也觉出了此时的事态严峻,刚出京城之时所遇见的那一众凶徒,应当也于此时马车后穷追不舍的凶徒门是同一人所指使。
那时应当只是为了先行试探上一二的水深清浊,这次才是正儿八经的为命而来。
“是属下疏忽了。”
清丰的脸色亦于此时端肃了起来,他不再试图扳正驱车赶路的线路,而是试图将马车平平稳稳地停在一旁处理杂鱼,只是清丰刚刚把马车停稳在一旁,便出现了闪失……
不知打哪冲出来的高头大马肆无顾忌地冲撞了过来,像是不知疼痛似的,饶是将自己撞的头破血流,也要撞翻本就不受控制的马车。
“小、小姐!”春玉吓得整个人都在浑身发抖,却是下意识地护在了洛元柳的身上,任由塌下的木条砸落在自己的肩上,战战兢兢的吞了吞唾沫,一脸无惧的向洛元柳担保了起来:“小姐别害怕,有奴婢在呢!奴婢会好好保护您的。”
她哪会不害怕。
马车的车轮竟在冲撞下磨出了星点的火星子,一面车轮也松散在地滚落一旁,洛元柳还来不及做出譬如跳车这一类的决断,不受控制的马车就迎面撞上了不远处的山石。
也不知该不该自嘲一声侥幸,洛元柳能觉出自己所伤并不严重,只是被破碎的木屑划出了许多皮肉伤,春玉也不大严重,不过是瞧着吓人了些,一时半会儿又难从破碎的马车中逃出去。
不过残破的马车反倒成了她们用以庇护自己的屏障,尚且还能躲避一时。
清丰见那麟驹再难束缚得住,索性是挥刀斩断了马背之上所束着三道缰绳,任由犯了疯病的麟驹消失在丛丛山木当中,再瞧不见踪影。他拾起了自己那把埋在雪中的利刃,顺势低声问道:“王妃可曾有伤到?”
“我没事。”
洛元柳最大的不适便是周围所弥漫的血腥味,尽管知道伤了的人就是自己,还是让人极其不舒服。
“外面有多少人?”洛元柳担忧道。
“王妃放心,只有几人而已,待解决了这些乌合之众,属下就带您继续赶路。”
望着眼前乌泱泱的一众杀手,清丰觉得自己的良心正在隐隐作痛——少说也是要有百来人的吧?尽管他离京前所挑选的皆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同僚,但方才在马车上交过一次手,清丰有些拿不准主意。
单说方才于自己交手的那一位,尽管不是自己与清岳的对手,但也绝对不容小觑,应当与自己那些同僚不分伯仲,这便十分难缠了。
“守好马车附近。”
清岳欲言又止的瞥了清丰一眼,与打马赶路的清丰不同,清岳这一程多是带人在暗中相护,方才更是一连与七八人交起手来,赫然是着了一件血衣般骇人。
他与清丰一同退后了三两步,更加刺鼻的血腥味钻到了洛元柳的鼻息当中。
想她洛元柳一路上都不曾晕过车,当下竟然要因为血腥味开始晕眩了。
这还得了!
她稍一用力便将马车车窗处的帐帘扯了下来,这才觉得四周空气清新了些许,也恰好能瞧见马车外的景象,可她这么不经心的一瞄,便瞧见了清丰带出来的拢共二十人,竟被百来个杀手围得水泄不通……
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这一众人显然是为了取洛元柳的性命而来,然而清丰与清岳几乎是不惜多添上几道伤口占一占下风,也不容得这一众杀手靠近马车半步。气氛自然是凝重了起来,只是始终未分出胜负,只是局势较为清晰,能一眼看出清丰他们显然是十分吃力的。
来人皆是拖着一人来高的斩马长刀,单是这般差距便足以让清丰这些擅于使剑的侍从吃足了亏,尽力自然尽力,可这场对决本就谈不上半点的公平,倒像是单方面的欺压。
倏然有一拖着长刀的女子从清丰身后劈了过来,刀式迅捷如风,洛元柳竟连她的刀势都未能瞧得清楚,好生可怖,连那句提醒清丰小心的话都卡在了洛元柳的嗓中,委实是如鲠在喉。
洛元柳唯恐清丰就在自己眼前被人劈成了两截儿,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瞧着。
不过眼前所发生的景象更是让洛元柳要吃惊得多,清丰并未被人斩成两截儿,那姑娘所劈过来的是刀背,尚还不足以把清丰劈成两截儿。可清丰仍是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疼得直不起腰身,紧握在手中的佩剑也应声落地,足见这姑娘的腕力何等惊人。
局势彻底敲定了结果,自然是以己方的失败而告终,洛元柳心中暗自嘀咕了一阵不好,便瞧见方才在马车上与清丰交了一次手的男人走到了马车旁。
他视力极好的一眼就找到了马车的车窗处,宛如藐视俎下鱼肉一般肆意窥视着马车中阴暗而落魄的一切景象,不由露出了一抹让洛元柳脊背生寒的狡黠笑意。
洛元柳惨就惨在了身前的半点地方都在撞树的一瞬坏了个粉碎,只为自己留下了方寸之地,蹩脚又动弹不得,想逃更是奢念,只能任由这男人打量着自己身旁的一切。
打量着她无处可逃的绝望,任人宰割的渺小。
她仍握着那枚沾血的簪子,勾唇强硬一笑:“我劝你不要过来得好。”
那居高临下的男人自然未将洛元柳此时的倔强放在眼中,乃至是嗤笑一声:“我可不怕你半点。”
男人哂笑奚落着洛元柳此时于绝境中的渺小,大抵是觉洛元柳这般的垂死挣扎极为有趣,男人又笑着将其他想要上前的手下打发到了一旁,挑衅道:“你倒是让我瞧瞧,你还能变出什么花儿来?想自杀保身?放心,你死了我也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