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属下命人连夜排查了这处村落,竟有十几户都是朝中的逃犯,现下已经全部抓获,命人连夜送至京城,您今日可算是误打误撞立了大功了。”
清丰比祁承泠其他手下远要吵闹聒噪得多,平时少不了被其他人调笑几句,唯独在同样话多的洛元柳面前,才显得他安静如斯。只是他这会儿走了进来,洛元柳竟也对他一脸“嫌弃”。
“今天可有你们家王爷的消息了?”如今可都过了好些日子了,无论是好是坏,总该有消息。
清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怨天尤人都成了矫情。
洛元柳轻倚靠在门边合眼养神,正感叹月色短暂,天边弥留的夜色便也于顷刻间散了干净,便有些宛如自嘲一般的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一直在和他错过,所以我才执意要离京来找他,有些事他有顾虑不肯点明,我却是要说的。”
清丰倒也不是读不懂洛元柳话中的深意,只是于他而言,有些话是自家主子一辈子都不可能说的话,最多是藏在心里就到了极致。
也未急着赶路离开,那侥幸被放过的妇人为了在洛元柳这讨个好,先是杀了只极为肥硕的老母鸡来炖汤,又将年节准备的腊肉硕鱼都一通吓了锅,洛元柳哪能想到自己就这么“误打误撞的过了年”。
春玉睡醒了仍有些糊涂不清,小心翼翼的挽着洛元柳的胳膊嘀嘀咕咕:“小姐,奴婢是不是饿傻了呀,好香……”
昨个儿吃的虽说也算不上残羹冷饭,但也多是些红薯菜芯,倒能果腹,而且也是春玉自小司空见惯的东西,称不上奇怪。
只是昨个灰溜溜一片的红薯,今日一下子变成了香气扑鼻的烧鱼炖肉,春玉忍不住觉得是自己舟车劳顿饿出了幻觉,竟也学会白日做梦了。
“姑娘没做梦!”忙到脚不沾地的心虚妇人望着春玉讪然一笑,又抹了一把额角汗珠,“这不是眼瞧着过年了,你们一直赶路,应该也没什么过年的机会,我便好好招待招待你们,你们就当是把年就这么过了……”
春玉笑吟吟的跟人道了声谢,又在洛元柳的耳旁小声道:“小姐,她们人可真好!”
洛元柳的笑意却远不似那般自然,也不知春玉知道了昨儿个差点把命搭在这儿,还能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村中的逃犯都被清缴遣回京城,洛元柳也未因为这一家的精心招待而多加停留,等押着逃犯的侍卫都走出了村子,洛元柳才叫上了不谙世事的春玉继续赶路。
“小姐,你说咱们离京这么久……会不会有人挂念呀?会不会有人怪罪您贸然离京?”春玉拄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只见她认真想着正事竟还红了脸,洛元柳心中的猜测便八九不离十了。
“春玉姑娘就放心吧,此时属下早已回禀给陛下,陛下也曾应允过,所以不会有人怪罪王妃的。若说真有人敢怪罪,也就是那一位了……”
清丰佯作正经的咳了两声,一板一眼的程度仿佛祁承泠此时此刻就站在暗监督他的一言一行似的,那可是发自内心的心虚的很,半点都不敢含糊,这便是被祁承泠一手脸管教出来的“本事”。
毕竟现在胆敢责怪洛元柳的人实在不多,甚至可能只有那么一个——自家这位王爷。只是自家主子也算不上说多真心的去责备,最多就是嗔怪。
哪曾想清丰的安慰并未起到什么效用,春玉反而是有些落寞的垂头丧气了起来。
“清丰,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没女人喜欢了吧?”
“啊?”清丰对洛元柳的揶揄一窍不通,“难道王妃您瞧出来什么了?”
洛元柳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笑而不语地拍了拍春玉的肩膀:“他不懂事,肯定听不懂你说什么的,看开一点,看开一点。别担心,你们书信不是还没断么?等这一两天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了,你再捎信回去给他,报一声平安。”
春玉这才悻悻点头,算作是勉强被人说服了些。
只是话音还未落了地,洛元柳便差点被马车突如其来的一阵倾斜颠到晕过去。
要不是这马车的窗框不大,她怕是都要被甩出去。
“清丰,出什么事了?”
心生忧虑的洛元柳刚掀开马车前端的锦帘,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清丰一手拼尽全力地拉扯着不受控制的缰绳,一手握剑于身前持斩马刀砍来的男人较量的不分伯仲,只因清丰身担数任,此时俨然是落了下风……
腥红的血珠渐到了洛元柳的腕上,她这时才从傻眼的懵怔中反应过来——这是要出事了!
马车愈发不受控制,清丰哪还有心思去管肩上被人偷袭而出的刀伤,眼看着便要撞上不远处的巨树,清丰稍有不安的蹙起了眉头,向洛元柳喊道:“回马车躲好!”
洛元柳倒是想躲——可这锦帘四舍五入都快被砍了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作用啊?
清丰因难以招架男人的刀锋而处境越发艰难,此时更是直接被男人一脚踩在了身下,腥涩的血腥味顺着唇角弥漫,眼前的斩马长刀足有一人来高,毫升可怖。
他似乎还瞧见了生前的走马灯。
等等?
这男人不仅未将刀挥下来,甚至还转移了瞄准自己的视线,正当清丰因此而诧异不已的时候,他兀然瞧见洛元柳此时手中正握着一把发钗,显然是刚从男人伤了的膝上拔下来……
而男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一脸忤逆的洛元柳身上,正要报洛元柳伤了自己的仇。
虽是慌迫了些,但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脸色青白的清丰并未急于坐起身,而是从轻蔑众人的男人脚下挣了出来,趁着马车不受控制而肆意疾驰的颠荡,清丰当即向男人的心口一脚踢了上去,这男人惊愕不已,终究是未曾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撞在了树上。
“多谢王妃……出手搭救。”
清丰失了面子心中总归是有些不是滋味,在心中埋怨了几句自己近来太过松懈,便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不受控制而到处冲撞的麟驹身上,方才他分了神便是因为这个,奇怪地很。
王府对每一匹马的要求都十分严格,只是脚程快是远远不够的,还得稳健好掌控,这一匹也不例外。早前祁承泠所乘马车也多是架这一匹麟驹,就从未有过忽然发疯的时候,也不知今日是怎么回事,竟如同闹了疯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