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一时间顾不上洛元柳此时受不得颠簸的身子,为躲避马车后紧追不舍的一众凶徒,清丰只得是抽打起了马背,让稍有些怠惰的麟驹疾驰闯过积了雪的山涧。
“劳驾王妃帮属下瞧一眼,马车后可还有人跟着?”
这事倒也无需洛元柳亲力亲为,春玉自己便好奇地探出了头,又格外认真的笃定道:“都甩开了!不过我看你这个路偏了好多呀,怎么都拐到了山路里取了?一会天就黑了,要是迷路了可就糟了……”
“放心。”
清丰此时还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毕竟这种崎岖的山路他也时常要走,无非是堆了积雪要更难走些。待夜色悄然降至,却还未走出深山时,清丰才多了些许顾虑。
他刚才着实是忘了洛元柳还有春玉这么两个姑娘家。
自己因夜深赶不了路而在树梢或何处将就一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让洛元柳和春玉随他一起睡那些冷硬的地方,便有些像是欺负人了。
“王妃,今夜要是赶不出这座山,您怕是就得在马车里将就一夜了。”
“没事,你尽力就好。”
洛元柳一听与睡觉有关的两个字便想打哈欠,尽管她刚在马车中小憩了一会儿,正是有精神的时候。她一路瞧着什么似乎都有点新奇,连山里的村子都觉稀罕:“深山里竟还有村落,看来这里也没有那么偏僻。”
“村落?”
清丰顺着洛元柳的视线瞥了一眼,不由一喜:“到底还是王妃的眼力好,属下之前竟都未曾留意过此处还有村落。这便好办了,属下拿些银两去跟村民讨上一间空房,也免得王妃你还要睡在荒郊野外,实在不好。眼下天也黑得差不多了,再往深山走恐怕也危险。”
这座山竟也出奇的“配合”清丰,他话音未落,便有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吓得春玉连忙躲到了洛元柳怀中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也好。”洛元柳多少也有些害怕那些野物,索性也听了清丰的建议,“那你多拿点银两,客气一点。”
“属下明白。”
清丰将马车停稳在了僻静处,又调了三两名近侍守在马车外。只不过那几名近侍身手了得,脑子却如同未开过窍似的,就那般直挺挺地站在了马车窗外,洛元柳转过身突然瞧见,差点吓得原地晕过去。
“我、我的龟龟。”
眼前高大的男人为了隐蔽只着了一身玄色衣,如今夜色已深,几乎瞧不见半点的黑,只能瞧见这人惨白的一张脸漂浮在半口,而左右两边,都是这样的景象。
于是春玉猫在洛元柳怀里单方面的瑟瑟发抖,成了这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王妃,已经好……”
清丰的话还未说完,一惊一乍的洛元柳就如被踩到尾巴一般发出了声痛呼,差点跳到了马车顶上。
洛元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过于失态,便端着架子清了清嗓子,佯作淡然的问起清丰:“都已经妥当了?”
秉着不能拆穿洛元柳的职业素养,清丰选择了自动失忆,把洛元柳方才受惊的举动抛到脑后去,只认真禀报眼前事:“已经谈妥了,不过那户人家朴素了些,比不上王府那般舒心,还请王妃将就一晚。属下方才又在另一户买了些煤炭,您今晚的暖炉也有了着落了,村口狭小不便乘马车,属下先扶您下来吧。”
近一瞧,洛元柳才发现这处村门的确是小的可怜,别说进一辆马车,就是连两个人一起并身而入,都或多或少有些困难。
清丰所谈好的那一户人家在村落的最尽头,狭小的房屋的确比不及王府分毫,勉强只住得下她与春玉两人,洛元柳一将这间小院比作了农家乐,也就自然而然的释然了许多。
“可以出来吃饭了。”来敲门的是位一眼瞧着约有四十出头的妇人,瞧着倒是朴实近人,“也不知能不能合你们的胃口,不过这都入了冬啦,山里头也只有这些个东西,总比饿肚子要好,肚子里总是要填些东西的!”
洛元柳与春玉皆是不挑这个,也就随着妇人走了过去。
这一家子拢共只有夫妇二人带个儿子,也是难得这般热闹,又有银子拿,自然是要好生待着。当家男人的眉眼比那妇人还要沧桑憔悴,却十分热络的拍着自家儿子的肩膀:“去,给客人盛点饭吃,小孩子要懂点礼貌的!”
少年倒是听话懂事,毫不马虎地为几人盛好了吃食。洛元柳从他手上接过颇有些陈旧的瓷碗时,才瞧出他之所以忙活的这般费力,是因为他一直是单手劳作,另一条胳膊始终是拖在身子一边儿的。
“他这胳膊是怎么了?”
妇人瞥了眼少年耸拉着的胳膊,似乎早已习惯了这般骇人的景象,不大在乎的为洛元柳解释:“小孩子皮实嘛,出去玩摔的!这么冷得天,也叫过他不要去的,可他又不听的,谁又办法?这不就把胳膊摔得不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找郎中,连郎中都不肯来这地方看病,只能养着。”
放在了这时候,也只有咬牙忍过去这么一个法子,可更多的是忍不过去的,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胳膊再也抬不起来,最后也就是认了命。
妇人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她早早的就认了自家儿子要断上一条胳膊的命。
“其实您要是信得过,我还是有点办法的。”
“什么法子?”妇人格外惊喜,“姑娘,你是郎中,还会看这个的呀?那、那你可千万给我们瞧瞧,这胳膊可不能真就这么折了呀!”
“算是。”
洛元柳赤手给人接骨的经验鲜少,尤其是在这般的环境下,还真是从医多年来的头一遭……
她摸着少年已有些变了形的骨节,有了个大概的估量,然而还未动手,这少年便疼得大喊了一声,惹急了他的父亲:“姑娘,你这到底行不行啊!我们家还指着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呢,你可不能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