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爸爸也疼儿子的,只不过一开始难以接受妻子的离世,所以钻了牛角尖。后来想明白了,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儿子亲近了,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端着一副不言苟笑的严父模样。
看她依旧眉头紧锁,姜松年神秘兮兮地凑了过去,“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呗。”
“什么秘密?”
“那就是原来我爸竟会做饭!我妈当年就是被我爸的一道红烧猪蹄给追到手的,啧啧,吃货的爱情故事!”说起这些时,他的眼里闪着光,看来心结是真的解开了。
“那你怎么净遗传了你爸的口味喜好,却没有得到他的厨艺真传?”
姜松年难得温柔地笑了笑,“哟,懂得抬扛了?那就说明恢复精神了,不错!”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跟我爸真没事儿了,你别担心这个。
“还有呀,小药师你别怕,我不会死的!街口那个算命的老头说了,我可以活到一百岁。”
他望望身旁的姑娘,又转头望了望池里的荷花,心里祈祷道:荷花娘娘,你会保佑我的,对吧?我还想和小药师一起听听穆桂英的故事,想陪她在药堂里慢火熬药,想管她吃不完的牛奶糖,想给她做红烧猪蹄,我应该还有机会吧?
我们一定有来日方长,是吧?
思绪飘飞,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奶奶曾逗他,“年年,要不奶奶帮你到药堂提亲去?那祝家的丫头,我见了欢喜,你见了也欢喜,娶回家做咱们家的小媳妇儿,可好?”
当初并不懂嫁娶之意,也不懂大人们的玩笑话都是用来打趣的,可他一听这话,偏偏记牢了,当真了。
小小人儿思索两秒,信誓旦旦地应道:“那我长大了要娶小药师!”
后来年岁增长,这件事不常提起了,可感情还在,打打闹闹十来年,他和小药师成了彼此亲厚的家人。
而从前之所以不着急挑明,那是因为他想着,他和小药师还有漫长的一辈子,有些事自然而然地发展就可以了。
现在,少年后知后觉地醒悟到自己对祝满夏那份不一样的心思,心里急了,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天晚上,她送他回去,在医院门口,姜松年迟疑着,把心里那句斟酌了一晚上的话问了出来:“小药师,你可不可以等等我?”
她疑惑不解,“等你什么?”
少年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在原地急躁地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有解释清楚要她等什么。
“总之,你等我就是了。”
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祝满夏心下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脸上微微有些烫,转移话题道:“你好好治病,我等你来当我的小师弟。”
他纠正她,“我说的不是这个!”
顿了一下,又极其别扭地补充了一句:“算了,你脑子笨,不明白也是正常的。总之,你记得不要在学校里乱搞男女关系就行了,你年纪还小,这事儿不用着急。”
祝满夏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才乱搞男女关系!”
“……”
她一把扯掉他的帽子,在他的小光头上摸了摸,自顾自地说:“这脑袋也没有坑啊,怎么最近傻里傻气的?”
姜松年的脸涨了个通红,一把拍掉她的小爪子,嘟囔道:“反正你听我的话就对了!”
“听听听,你说的都有理!”她抿嘴偷笑,觉得这别扭的姜松年当真可爱。
早前,姜奶奶跟祝满夏聊了会天,姜少爷那颗藏着掖着的春心,早就暴露无遗了。
奶奶问:“小满也喜欢我们家年年吧?”
“什么叫‘也’?”
“就是他也喜欢你啊!这孩子自小就爱生病,得亏有你陪着他。奶奶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天天黏着你,而你对他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奶奶!”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奶奶就盼着你俩可以好好的,从前在一起,将来也在一起。他照顾你,你也照顾他,彼此不会走散!”
这世间呐,最是难得有情人,相识无猜时,相伴光阴中,相守不相离。
思绪回笼,祝满夏把姜松年往医院里推,朝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大猪蹄子,你一定要治好病,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姜松年脚步顿了一下,她那句夹在夏天晚风中的喜欢,他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默默回答道:小药师,我会长命百岁的,人间有你,我哪里舍得死?
一年后。
院子里的少年在给猪蹄刮毛,明媚的姑娘大摇大摆地趴在在墙头上偷窥。见他不搭理人,祝满夏扔过去一颗牛奶糖,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他的脑袋。
随即,她一脸得意地朝他笑,“嘿!大猪蹄子,我回来了。”
少年抬头望了过来,语气十分不善,“你朝多少男生砸过牛奶糖?谁教你这样跟男孩子搭话的?”
她换了一只手撑住下巴,吐吐舌头说:“跟你学的呗!”
姜松年瞪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驳,“我才没有教过你这样的招式!”
啧啧,什么叫睁开说瞎话,祝满夏今天可是见识到了。
当初明明就是他先用猪蹄来砸她的,她可记着呢!
就算长大了,他打招呼的方式也没有改变。比如,那天他又一时心血来潮跑到大学里看她,恰好看见她和男同学在谈社团的事情,就先送了一颗牛奶糖给人家。
好歹也用了七八成的力气吧,把那个男生砸了个一脸懵逼,捂着额头,疑惑的目光在她和姜松年的身上来回打量。
“你男朋友?”
祝满夏一脸愠色地瞪着姜松年,皮笑肉不笑地跟同学解释,“不是,这是我邻居,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到好看的人,就爱用扔糖果这个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喜欢。看他刚才那架势,想必他对你的喜欢是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了!”
男同学见了鬼的模样,脚底抹油,溜了。
姜松年吃了苍蝇屎的表情,“你出言中伤我!”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你来学校做什么?”
“本来打算送你一件礼物的,不过现在我心情不好,准备打道回府了,礼物不给你了!”
“……”
自从做了手术之后,姜松年恢复得不错。因为闲着无事,所以休学的这一年,他三天两头地往她的学校跑,变换着花样与她闹腾,类似今天这样砸人的小把戏,他已经玩了不下十回了。
对上祝满夏打量的小眼神,姜松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眼瞧着要玩崩了,他灵机一动,捂着脑袋喊头疼,装作病殃殃地说:“小药师,我难受。”
他拿准了她的软肋,就算她知道他是装病,也还是会弃甲投降的。
果不其然,不出三秒,她的态度就软了下来。扶着他在凳子上坐下,伸手给他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明知道你是装的,但还是觉得应该配合你好好演完这出戏。你玩够了就回家老实待着,我周末就回去了。”
闻言,姜松嗖的一下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塞她手里,“我这次不是来闹事的,你太小看人了!”
说罢,怄了一肚子气就走了。
祝满夏打开本子,发现里面写了各种搞怪的话语,仔细一看,发现这是他想送给她的愿望。
“小药师兑换这个愿望,我就陪她去坐一次海盗船,虽然我有点害怕。
“小药师兑换这个愿望,我就给她做一个星期的红烧猪蹄,虽然我的厨艺还不是很好。
“小药师兑现这个愿望,我就陪她去逛街看电影,虽然我讨厌逛街。”
……
看到最后,是一句姜式表白:“祝满夏,我不是不喜欢你。双重否定表肯定,你懂我的意思不?我就当你懂了吧!”
说好的不给礼物,到底还是给了,祝满夏摇了摇头,觉得好笑。原来真的不是过来闹事,而是来表白的呀!
……
回过神来,祝满夏直接坐到了围墙上,荡着两条腿,扬了扬手里的愿望本子,问道:“大猪蹄子,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姜松年手一抖,猪皮被他割掉了一小块,嘴角却是慢慢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某人的内心的活动是这样的:小药师跟我表白了,真想仰天大笑出门去,啊啊啊,不行,我要矜持一点!不能笑!
见他波澜不惊的样子,祝满夏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表错意了。可他圆溜溜的杏眼又分明深情款款地盯着她看,仿佛能掐出水来的温柔。
实在忍不了这种气氛,她把眉毛一挑,开口道:“你只能考虑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某人终于开口,“嗤,哪有人像你这样表白的?”
祝满夏闹了个大红脸,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了,梗着脖子便答:“总比你的双重否定句来得更高级一些吧!”
他点头,娇羞一笑,“你真的是,怎么可以这么讨我喜欢呢?小爷我从了你便是了!”
祝满夏浑身鸡皮疙瘩,差点没被姜少爷这个回眸一笑吓到摔下墙去,“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对我笑!”
“……”
番外
“你那本子藏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原本打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给你的,但我不是生病了么?就想着,等病彻底好了,我再告诉你。要是这病好不了了,那就不给你了,免得它闹你心窝,惹你哭鼻子。”
“大猪蹄子,你……”祝满夏刚想感动一下,然而下一秒,就被某人给打断了。
“糊了糊了!冰糖糊了!”姜松年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对她恨铁不成钢的疲惫。
祝满夏眼神无辜地盯着他,手里还拿着小锅铲,“我一直都有在翻啊……”
“我才不信你!小时候你熬药,也经常把汤药煮糊,后来你学熬粥什么的,你还把它煮成了饭……”
“姜松年,请注意你的措辞!”
他摸摸鼻子,不顾她哀怨的小眼神,直接把她拎到一边,“你站一边看着就好了,我自己来。”
“……”
“桂皮八角在哪里?噢,原来在这里!”某人手忙脚乱地紧张制作美食中。
“姜松年,好了没有?”小药师百无聊赖等投喂中。
“还没。”
过了一会儿,闻到香味了,她又问:“这回能吃了没?”
“再等一会儿。”
……
然而等到红烧猪蹄出锅之后,祝满夏却是拎着筷子不动手了,看着那坨卖相丑爆天际的猪蹄,她小心翼翼地问:“这确定能吃?”
姜松年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能吃!小爷出品,必属精品!”
事实证明,这道红烧猪蹄的口感不好,可因为它是姜少爷亲自下厨做的,就算味道有差异,心意也已经填补了。
所以,祝满夏给它打了满分。
“大猪蹄子,以后你做饭我洗碗呗!”
“算了,碗也还是我来洗吧,你就待在旁边吃糖和花痴我就行了!”
“德性!”
“那也是你惯出来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