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你咋没休息一会呢？”李蓓捂着鼻子的手还没放下来，微笑着问，两侧的眼角折出一些细纹，平时化妆倒是能遮掩一下，不那么明显。
关于对我的称呼，熟悉之后就没有那么官方，李蓓愿意称呼我“领导”，刘畅叫我“吉哥”。
“你们不是也没休息嘛，看你熬的，也不化个妆，再这样下去，以后就跟大熊猫一样，只能拍黑白照片啦。”我调侃了李蓓一下。
没想到她倒有些脸红，女人总是比较在意男人对自己仪容做出的评价。
“哪还能睡得着，吉哥，都快被你们给逼死了，你说这状态啥时候是个头？”刘畅瞪着脚下交错的铁轨，故意拖着长腔说话。
“是我在逼你们吗，我们一起选择上的这条船好不好，现在不是‘我和你们’这种对立关系，是‘我们’这种团队关系，你这作为自己团队的领头人，思想有问题啊，要不要由我和李蓓一起给你整整风？”
刘畅一听，赶紧对我和李蓓作了个揖：“蓓姐救我，求放过。”
李蓓在一旁抿嘴咯咯直笑。
又是几趟进出的列车，一阵沉默。
“领导，你说我们这样干下去，要是有结果还好。现在市场这么差，万一到时候没结果，这些付出都得归零，人财两空。”李蓓幽幽地说。
这个问题，或者说，她陈述的这个二元事实，也是隐藏在我心里至深的疑虑，有时不小心触碰一下，都会觉得一阵恐慌。若真的是最坏结果，我何颜面对这群年轻的战士们。只是于我，只能有一个结果，就是必须完成任务指标，所有的公开场合不能流露出一丝的疑虑。
“你们应该都看过《大圣归来》这部电影吧，有一句影评写的很好，‘大圣，此去欲何？’，‘踏南天，碎凌霄。’‘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气氛有些凝重，刘畅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又不是刀山油锅的，都有活路，都有活路，来，蓓姐，给咱爷们乐一个，有赏。”
李蓓噗嗤一笑，给了刘畅一拳，刘畅做势要倒，演技浮夸。在此后的日子里，直至大家陆续离开，这都是我们三人排解的小确幸。
十月下旬，我们以及YZ和RS营销团队一行数十人陆续在项目附近租好了住了地方，择一吉日，全员进场。售楼处还在抢工，没有办公室，就置办了一些办公家具放在我和N租住的三居室的客厅，白天办公晚上睡觉。没有食堂，就连续外卖。没有打印机和开会的视频设备，就往返100公里去公司。最关键的是一个破太阳能热水器（搬进来2个周我自费装了一个电热水器），出不了热水，如果是行政来住，我想他们绝对不会租这样的房子。条件很艰苦，我们很无语。在此期间，新招聘的销售经理张继华和销售助理王琪琪陆续到岗。国企的编制有限，琪琪只能按照物业编入职，薪水并不高，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和售楼处水吧台的姑娘们一个待遇。
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十一月初的城市展厅开放工作，这天突然接到H（城市公司营销条线的实际负责人）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吊，事就一个事，马上就十月底了，公司硬性要求的每月30公里的跑步，我的数据是0，严重拖了部门后腿。我当时血气尚盛，也没客气，天天加班成这个死B样，哪里还有时间去跑步，没倒下就不错。H倒没料到我反应如此强烈，语气缓和了不少，毕竟是领导，我也借坡下驴，保证月底最后一天前完成跑步任务，绝不给领导丢脸，不给部门丢份。
挂完电话我就开始盘算，还剩4天的时间，平均一天需要跑7.5公里，跑完了还得自己烧水洗澡，真是要了命。我这时间和体力，3天拼到了15公里，已经是接近极限，走路腿都开始发抖。最后一天，下午不到19点钟，H就开始在营销群里开始各种@没达标的人，并给我画了个重点。每次@完，其他人都回复：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边跑的大汗淋漓，还要边留意群内动静，不及时回复的话就会被不断@点名。
折腾到20点左右的时候，李蓓从楼上下来找我，作为YZ公司的项目级负责人，已经跟了我们的两个项目，对我们的公司各项管理制度和运营体系比我还熟。见我累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跟我做了个交易，她安排她的销售拿着我的手机（咕咚计步）轮流在社区的环道上跑圈，帮我完成剩下十几公里的任务，条件是要请她吃一顿大餐。这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现世，来普渡我的，顿时感激涕零，就差给跪下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基本就是个常态化的现象，并且在其他的项目，都是我们公司的项目负责人直接给销售代理公司下指令，要求他们给跑，哪还谈什么条件。我这还是个新人，“业务”不精害死人，被李蓓给拐了一顿饭。
人数一多，效率马上就提了上来，不到十点，就已经卡到了30公里的线，总算是交了这份差事。这时才意识到，还没吃晚饭呢，就想今晚了了此事，叫上刘畅一起，请他俩吃点好的，我也改善一下生活，天天外卖实在扛不住。可事情并未如愿，车刚出门，N的电话打来，明天集团的分管领导要来，城市公司老板临时决定要向其汇报项目近期的营销工作成果以及开盘前的计划，事情紧急，需要连夜做出报告。
三人面面相觑，一阵苦笑，掉头回到那个小客厅，一人一碗泡面，开始挑灯夜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