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涞还没有回答,毫无征兆的,脚下的水面几乎是在瞬间直立起来,形成一堵高达十丈的水墙,劈头盖面地向众人压过来。
卬在木排上一点,高高跃起,但是腰以下还是都被打湿了。他在空中回头看时,那些刚刚点燃的火把差不多又都熄灭了。
这个巨大的波浪向后推去,将差不多全部的木排都掀翻了。没有掀翻的也是突然被抛向天空之后,又突然直坠落波底。木排都已经完全散开,又因为当时编造木排的时候,为了能够在水中浮起,大部分的树干都被刳空了的,现在被大力地直上直下抛摔,许多都已经被拍断。
此时整个天地之间几乎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声音却是无比的嘈杂。在这混乱之中,卬听得那划水前进的声音,知道是夔龙在向这边游来,便赶紧冲上去,挡在了落水的众人面前,口中高声道:“尊神且慢!请饶恕我尼族的死罪!”
他听到什么东西从水中起来,许多的水从高处跌落的声音。正在疑惑,却突然发现眼前莹莹的有了一些暗淡的光辉。渐渐地他看清楚了,正是那夔龙。它将自己的脖颈都伸出了水面,但是那脖颈也高有七、八丈。它露出水面的身躯,发出一些淡淡的光辉,而在头顶位置,两只巨眼所发出的光辉更为明亮。
这时,不管是落在水中,还是紧紧地抱住树木在水中浮沉的尼族族众,都惊得目惊口呆。
卬一个人站在最前面,张开双手,想要保护身后的族众。虽然在夔龙面前,他只是仿佛一座小山前的小蝼蚁,但是他身上却有一股气势,让夔龙也停了下来。
稍过片刻,一个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声音道:“你们这群虫豸,为何会来到这里?”声音如同雷鸣,低沉、振聋发聩,听着让人感到十分难受。
卬高声答道:“我们是洪荒大陆东北断谷尼族,来到此处,是想借道迁徙去茂山。恳请尊神允许!”
又过了片刻,那个声音又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卬又高声说了一遍。
夔龙身上发出的光辉越来越盛,此时已经可以隐隐看清它的面目了。从它两眼的高度来看,它似乎偏了偏脑袋,在认真倾听。
卬知道可能它还是没有听见,但是此时已经是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在说了,正在忧愁的时候,却听得身后有一股声音道:“我们是洪荒大陆东北断谷尼族,来到此处,是想借道迁徙去茂山。恳请尊神允许!”
卬回头一看,原来是当央站在一根树干上,他带领着自己队中的族众正在尽力高喊。
但是可能是第一遍,这声音听着有些稀稀拉拉的,但是随后他们又说了第二遍,而且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因此声音也就格外洪亮而且整齐了。
夔龙这时好像终于听清楚了,但是它却暴躁地道:“去茂山?茂山在哪里?”
卬道:“就在这红河发源地,距此只有八百里远近。”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族众也跟着将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夔龙的身姿稍稍有些变化,但是却再也没有说话。
卬赶紧道:“恳请尊神能够让我尼族过去,日后我尼族会世世祭拜尊神!”
夔龙在听后,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我要你们这些祭拜有何用?”
卬道:“那尊神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我尼族能够做到,能够拿出来,我们定当奉上!”
夔龙道:“我什么都不要,但是却不许你们到茂山去。”
卬道:“尊神这是何意?我们去茂山,于尊神并无妨碍。”
夔龙道:“你们居于红河上游,我居于下游,日后还要闻带着你们这些虫豸怪味的水,怎么于我并无妨碍?”
卬道:“我们此后定会注意维护这红河水质,只望尊神能够借道。”
夔龙道:“我为何要给你们这群虫豸借道?”
卬道:“请尊神哀怜我尼族一路迁徙过来,已有半年,一路艰辛,死伤众多,如若回去,只怕会更加凋敝!”
夔龙道:“这只是你们的事,于我何干!”
卬道:“断谷有巨猿为祸,因此我们迁徙,也是迫不得已。于今——”
夔龙粗暴地打断尼族族众的齐喊,喝道:“我懒得与你们啰唣!你们想要去茂山,除非是将我打败!”
卬想起落水挣扎的族众,此时只觉得心中十分悲愤,但是他却不敢得罪夔龙,因此便强压着心中的悲愤,道:“我们哪敢妄想打败尊神!只是迁徙去茂山也是我族大神‘正巳’给我们的神谕,而且我族族长巴达也于迁徙路上遇难,请尊神怜悯我族,庇佑弱小,以显神格。”
他身后的族众也是强压着内心中的情绪,将这话复述。
夔龙听了却毫无感动,它将它的巨头低下来在水面嗅了嗅,道:“我叫你们回去,也是神谕,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我到时候将你们全数都埋在这水底泥沙中。”
卬道:“我尼族绝不会走回头路!今日即便我尼族全部都葬身于这水底,我们也要向茂山进发!”
尼族族众用最大的声音将这话复述出来,这其中的悲壮,足以令天地动容。
经过这段时间,尼族族众又将能够用的木头全部编好,顺便将落水的族众救了一些上来。
这时,卬却看见弼丕手拿一根等身尖木棍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便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帮忙救人!”
弼丕却直盯着夔龙,轻声道:“这怪物是不会让我们就这么过去的,我们只有冲上去杀了它!”
卬道:“我们切不要冲动。能够说得它允许,我们这般平安过去,那是最好。”
两个人正在商议,夔龙将它的头伸向天空,用力地将脖颈抖动,甩掉上面的水,冷笑道:“在这洪荒大陆上生存,想必你们也有一些防身之术,我且来试试!”
卬赶紧让身后的族众停止动作,道:“尊神明鉴!我们并无防身之术,也断不敢跟尊神交手!”
夔龙道:“那你还说要向茂山出发,绝不回头?”
卬道:“这只是我们尼族族众的目的!现在因形势所限,我们也不会放弃,即便我们全部葬身于此。”
夔龙道:“那好,你们就葬身于此吧!到时候我好将你们的尸首全部冲到重洋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