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沉默了半晌,道:“你休得胡说!你绝不会有事的!长者政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弼丕冷笑道:“你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个狠下心来,谁都阻拦不住的人!就是巴达酋长,也拿他没有办法。卬达酋长,你以后和他相处得久一点,就会知道了。”
卬道:“你这是无中生有,搬弄是非!小心我依族规处罚你!”
弼丕满不在乎地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干练能力,但是察言观色、琢磨人心我可知道。之前巴达酋长特别赏识你,处处维护你,允你特权,而且你还在寻找‘酋长之杖’时立下大功,在全族享有无上声望,他自然不敢对你如何。但是现在巴达酋长已然物故……”
卬打断道:“巴达酋长并未物故,我当时找了许久,也未见到他的尸骨。”
弼丕接着道:“他又在这次迁徙之中不断笼络人心,拉帮结派,只怕到时候还会对你不利。”
卬也冷笑道:“我知道你是因长者雄的牺牲,现在对我血族都心怀怨恨!弼丕,只要你在迁徙时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到时候还有机会为血族立功,你接你父亲之位为长者,也不是不可能!”
弼丕道:“我现在也不想再建功立业了。只是我父亲为我血族呕心沥血、舍生忘死,我不能违背他的遗愿。至于说长者之职,我也知道此去茂山,这长者之位是要给安度和莫度的,因为巴达酋长曾经嘱咐过你。”
卬心中一惊,看着弼丕,但脸上却不为所动,道:“长者之职,到时候是要幸存长者推介,然后长者大会再甄选。即便是已经选定,在血族大会上宣布后,有族众不服,依然不能任命为长者。”
弼丕道:“卬达酋长,这些你无需赘言。现在我只想请求你,不要忘了我父亲也曾对你有过恩情,我也不求你帮我什么,只要在之后别人构陷我的时候,你能主持公道就好!”
说罢,不等卬说话,道了一声告辞,便起身离去。
卬听了,思绪万千,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夜不寐。
第三日,队伍已经完全伸展开,自此以后每日差不多都走了近六十里。
已是炎炎夏日,虽有些暑热,但所幸没有什么风雨,路途也十分平坦,之后几天,队伍前进十分顺利。但是卬与兑、罗、政等商议,怕像以前在平河遇见渔人部落一样出事,便叫前面庆应和当央不要轻易冒进,同时安排人不断地联络,以防万一。
如此走了一个多月,沿路都是辽阔平原,并无什么山川岭岗。平原之中,稀稀疏疏地有些高大的树木,却并不成林。这天来到一个去处,却是一条大沟拦在面前,河岸曲折,河面宽窄不一,不过在沟上面却有几根六、七丈长的大树干并排架着,显然是先遣队伍砍了附近的大树,在这里架成了一座宽约六尺的桥。桥面上还铺上了一层土,因此那些禽畜也都能过去。
卬走到桥上,朝桥下望去,只见这溪水浑浊,跌宕地向下游奔流。卬便问安度,道:“这水为何这般浑浊?”
安度道:“可能是这上游刚刚涨水,因此这溪水浑浊。”
卬道:“这几日一直晴朗,为何会涨水?”
安度道:“我看前面天色并不好,只怕我们走到那里,就会遇到雷雨天气。”
卬走过桥后,道:“看前面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全是平原,已有山势起伏,看来茂山已经不远了。”
安度道:“我也不知道。长者百涞他们之前到过那里的,可惜都在先遣队里。”
卬道:“现在还才到七月下旬,我们再走一个月,到了茂山,还可以在来春之前带领族众开垦出无数良田啊!当时我们在长者会议和血族大会上,还以为我们到茂山会要两、三年之久,现在算算,却只要半年左右!当时若是没有决意迁徙,畏惧艰难,只怕我们要不断地受那巨猿之苦呢!”
安度道:“不过此去也不知还有什么艰难险阻呢!”
卬道:“就算是有什么艰难险阻,我们也要拼最后一点力气,闯过去。只可惜,巴达酋长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到茂山啊!”
安度道:“若是我们这么顺利到了茂山,他英灵有知,也会为我血族高兴的。”
过了桥,路径便略向西转,沿着一条大河之阳向上游逆行。而天气果然不出安度所料,过了三天,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虽有小雨,但却并无大碍,卬继续叫队伍前进。又走了六、七天,雨势渐大,每天只前进一二十里路程。
那条河河水十分浑浊,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河两边就长满了茂密的蕨类,间或有几株十分高大的常绿乔木,卬虽然为寻找酋长之杖从断谷到小甘洲,但是这其中的草木,还有很多不能认识。倒是安度,根据这些草木的形状,猜测这可能是桫椤,这可能是凤尾,这可能是燕尾,这可能是水龙骨,这可能是蓂荚,这可能是植楮,……
在这茂密的丛林中走出的一条路径,前方队伍就沿着河往上游走。不过因为这几天的霖雨,河水上涨,原来的路已经差不多被淹,于是路便不断地向旁边避让。队伍在森林之中穿行,加上秋雨天气,让人感觉十分悒郁烦闷。
一路走去,不断发现有小畜的尸体就摆在路边。看来是先遣队将这些小畜杀死,提醒后来的队伍。不过这些小畜看来也并不凶恶,之后也有遇见。卬叫族众尽量保持队伍秩序,不要因为追逐这些野兽而乱了队伍。
不过最让尼族族众不知如何是好的,是这森林之中有很多的蛇。这些蛇神出鬼没,时不时就有族众被咬伤。而且这些蛇大多都是身带剧毒,所以被咬到之后,没过多久就被毒死。但是尼族族众又信奉蛇是祖先神灵,因此即便是见到蛇了,也只有远远地避让开,根本没有想着去伤害它们。
又过了四、五日,队伍前进愈发缓慢。这天晚上,晟来到卬身边,告诉百涞他们觉得前方有危险,不敢冒进,因此叫他来给卬说明。
卬得知百涞就在前方六十里远近歇脚,因此也不着急,叫晟也休息,第二天随自己一同前去。
在大树下坐着睡了一晚后,第二天早上,卬吩咐队伍暂且不动,自己带着安度、莫度等人,向前赶去。
差不多直到晌午时分,卬等才见到百涞、游哥他们。
百涞见到晟跟着卬回来,脸色铁青,直到卬和他说了好久的话,才稍稍缓和一点。
百涞给卬指示说明:去茂山的道路,因为这几日霖雨,已经被淹没不见;脚下所站的地方,是一道平缓的山岭,现在则差不多是站在山腰的位置;而这道平缓的山岭,则是逶迤向北,若是沿此前行,也无法到达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