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拘禁室内,我走过长长是走廊,昏暗的灯光将两边守卫的人,影子拖的老长。
一摇一晃,却只听见哒哒的脚步声,于是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我走过这条阴暗不见光的走廊,在身前人的带领下,推开了眼前看似沉重的铁门。
铁门发出轰隆隆的一阵声响,这一响,在逼仄的空间内,声声回荡,显得越发悠长。
昏黄的灯光被拉开的时候,余光里瞥见了垂眸坐在地上的人。
我没有直接同他说话,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皱着每天跟身后的人看似抱怨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怎么能把沈大少爷关在这儿?”
对上我突然的厉色,身后的人瞬间将头压的老低。
“回韩小姐的话,这是韩总找到地方。”
“哦……”
随着我风卷残柳的一声哦,身后的人在我的手势下,退了出去。
我则慢条斯理的坐到了被束缚着手脚的沈之行对面的太师椅上。
许是我一直没讲话,一直低着头的某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但仍旧没有抬头看我,像是不屑。
“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笑:“还能干什么,来看看你啊。”
沈之行冷嗤一声。
“你们韩家兄妹不要太得意,我告诉你们,我迟早都有出来的一天。”
“是吗?”
他冷笑:“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忌惮我父亲,所以才不肯动手了结我吗?你们要走正规途径,好,我可以陪你玩,等到真正上庭的那一天,我到要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一直在顺着耳发,等他说完,这才把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大少爷,真聪明,知道我现在奈何不了你,可是……我未必奈何不了孟嘉欣啊。”
沈之行的身体猛然一颤,忽而就像发了疯似的朝我扑来。
只可惜,拴着他的链子太牢靠,他根本无法离开原地半米。
只能在我眼前三米外,睚呲欲裂,眼睛和脸,涨的通红。
活脱脱的,一只牢中困兽。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忽然就知道陆良辰为什么会评价他是废物点心了。
不仅废物,还欠料理。
“你们把嘉欣怎么样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我平静:“没怎么样,就是前些日子忽然好想跟她叙叙旧,就把她从美国接回来照顾而已,哦,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和孟黛,要不是你们那场车祸,我也不会想以前的事情来。”
沈之行脸色煞白:“你,你都想起来了?”
我没回他。
他忽而憎怒:“就算之前她对你做了什么,那是我指示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就好,不要动嘉欣!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他因为孟嘉欣暴躁愤怒到面色狰狞的模样,我忽然就开始全身发颤。
这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
我的十指指甲弯曲,用力到都快要刮下一大撂椅把手上的漆皮。
“沈之行!”我厉色斥责。
“孟嘉欣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家人爱人!你把她看的那么重要,别人的家人爱人难道就不重要了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想起我车祸死去的父母,想起还在医院躺着的也许再也醒不过来的沈之初。
我的眼里因为无边的愤怒而蓄起水汽,但很快我就强自闭上眼睛,将这种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
我不断的告诫自己。
洛七月,你一定要学会坚强,学会成长,沈之初病了,你不能再活在他的羽翼下来。
在他再次醒过来之前,你一定要努力成为一个更优秀的自己,才配的上他这份无比珍贵的爱情。
“呵……”
沈之行只是冷笑道:“别人的命关我什么事,沈之初?”他勾唇:“我巴不得他死!”
“倒是你,我听说他成植物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洛七月,你果然是个克亲克夫的命!”
我眼眸一颤,努力的深吸一口气。
沈之行见状仰头哈哈大笑,直到他笑的前仰后翻,嗓子都笑哑了的时候。
我忽然开口,掀起眼皮看着他道。
“沈之行,你这么说我,你难道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母亲早死,父亲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嫌你碍事,所以从小就把你丢在中国,任你自生自灭……”
我看着他逐渐由白转青的脸色,笑道。
“不过也对,就你这样没爹疼没娘养长大的,怎么可能有人性呢?不说别的,我就想问问,当你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疯狂的迷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对她掏心掏肺瞻前马后,她根本不看你一眼,反倒是用弟弟的手机给她发短信,她立马随传随到,那个时候,你又是什么感觉呢,恐怕是又心碎又愤怒吧……”
我笑盈盈的看着眼前忽然僵硬的人,继续道。
“哦,我忘了,你不仅既心碎又愤怒……你还强暴了她!”
“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之行的脸色一片土灰,他趔趄的向后退,一不留神跌倒在地。
见状,我站了起来。
冷冷的睥睨着他慌乱的目光。
“我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了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孟嘉欣如果理智清醒的知道这件事情,估计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你这种畜生!”
对的,这就是我此次来见他的最终目的。
我不愿意再让沈之初再活在一丝一毫的委屈中,那怕事情已经过去多年,那怕他可能不会知道我做的事情。
但我就是不愿意,这过去的七年就像是一张白纸,每揭开一角,我就会发现一份委屈,心也会更痛一分。
这么多年了,他担上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
我不愿意再让他背上一点点本不该是他忍受的罪过。
孟嘉欣说过,那一晚,她是宴会后才去酒店赴“沈之初”的约的,那一晚根本没有开灯,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大约看见一丝轮廓,兄弟之间长相累死本就正常,再加上那有在自己生日宴会上不喝酒的女人。
黑夜,再加上酒精,这就是沈之行完美的障眼法。
当然,我之所以敢这样猜测,也是因为之前调查过。
孟家逼婚的那一年,本该属于沈之行手底下的集团股份,几乎有一半都以间接的方式转移到了沈之初的账户下。
沈之行,这个懦弱而无能的男人。
提上裤子,却没有承认的勇气,他只能靠收买沈之初,让他帮自己隐瞒这一丑陋的真相,最终迎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用自己并不在乎的闲言碎语去换得未来和自己竞争家产的哥哥手里一半的实股,这很像是我认识的沈之初,他的作风。
说到底,沈之行这么草包,为了圆个谎言股份都能拱手让给别人。
别看沈世延现在正在拼命的想要保他的命,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以后势必还是会放弃他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松了口气,想要弄明白的事情,也已经弄明白了,于是立马就离开了。
明日就要开庭,沈世延肯定已经到达莱市了,现在离开沈之初身边一秒钟都是无比冒险的举动。
果然,当我回到医院,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医务车,医务车左右站了一连串的骨骼精健的黑衣人,里面的一群人正在将某个担架上的病人往车后抬。
我挤过正在好奇张望的路人,只看了一眼,立马浑身血液倒流。
我几乎是疯了一般的朝担架上的沈之初冲了过去。
奈何离我最近的两个黑衣人反应迅速的将我一手扣住,一手踢膝盖。
“噗通——”一声响,我被迫跪到了地上。
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我忍不住呲了一声,拼命的挣扎。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不许碰他!不要碰他——”
看着沈之初的身影慢慢进入车身,消失在我实现中的那一刻。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恨意,心里鼓起一股强烈的怒气四肢百骸一瞬快要崩断炸裂。
我几乎歇斯底里。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她。”
直到一声低稳平静的声音响起,束缚住我的全部力量都消失了。
我根本没有想过别的什么,事实上其余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成了空白的背景,我第一反应就是本能的跌跌撞撞的朝车后厢奔去。
虚脱般扑倒在沈之初身前的那一刻,我浑身颤抖,我爱的人,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脸庞消瘦,眉宇精致,睡容安详的和此时此刻差点崩溃狼狈不堪的我形成鲜明的反差。
我哆嗦着的双手覆上他温热的脸上时,还有生命体质……
一颗刚刚几乎快要飞出喉咙的心,瞬间咯噔落了地。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周围嘈杂纷攘的一切我都已经顾不上了。
我只知道刚刚那一刻,我看见他被人带走的那一刻,我害怕到几乎都快要发疯。
“我们这么艰难才走到一起,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分开我们的!”
“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再分开了……”
我一遍又一遍机械的重复着,也不管他听不听的到,就像是给自己打定心针而已。
直到耳畔忽然有人在叫我。
“洛七月?”
这个声音。
我忽然一颤,倏而回头。
迎着阳光,我看向了那个站在太阳底下精装老练的中年男人。
只一瞬,我的眼里,燃起浓浓的恨意。